第三百七十九章 东临碣石著遗篇!(六千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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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明白了秦落衡所说。

朝廷早就制定好了对匈奴的作战计划,陛下此次看似劳师动众,实则是暗藏玄机,再则,陛下一向不走寻常路,每次巡狩,都非是走的驰道、直道、官道,而是十有八九是没有大道的险山恶水,其迂回绕远自不待言,艰险难行可谓亘古未见。

以往他也对此不解。

但现在细细想来,未尝不是有意为之。

险山恶水,固然道路崎岖,却是足掩人耳目,大军行进也很难被外界察觉,只要保密得当,完全可以悄无声息间将大军调往战场,而且......朝廷恐怕正是这么做的。

因为这次陛下巡狩的有些地方,正是匈奴流窜的北边之地。

或许外界会对朝廷的举动感到可笑,但殊不知,朝廷未必不是有意扩大谶语的传播力度,为的就是传播到匈奴单于耳中,分散其心神,然后趁其不备,攻袭敌营,驱敌于万里,进而达到一战定北疆的效果。

而且朝廷一直以来都担心六国贵族跟匈奴暗中联系。

这条谶语传出,恐怕也会让匈奴人对六国贵族心生不满,两者之间已然埋下了不信的种子,就算今后两者再联系,恐怕也只会草草结束。

今后再难对朝廷构成威胁。

离间挑拨,朝廷一直深谙此道。

当年是离间六国,而今换成了离间六国余孽跟匈奴,但异曲同工,效果也将会如出一辙,因为谶语的确出自六国余孽,匈奴跟六国余孽不能联合,便会被逐一击破,进而让朝廷最终实现彻底整饬外患内政。

想清楚这些。

固彻底安心下来。

他拱手道:

“多谢尚书令解惑。”

“下吏感恩。”

秦落衡摇头道:

“这些事你早晚会知道的,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现在地方官府有些人心浮动,他们需要知道朝廷的态度,而你作为法吏,却是最适合之人。”

“大秦以法立国!”

“法吏则代表着朝廷最坚定的态度!”

固心神一凝。

开口道:

“下吏明白了。”

秦落衡微微额首,笑着道:“我知道你一心都在政事上,也就不多留你,至于外界的那些风言风语,笑一笑便过去了。”

固眉头一挑,躬身道:“下吏告退。”

等固走远,秦落衡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他其实并不想如此。

但这次遇袭之后,他便清楚,自己的身份恐藏不住了,然他也没有想到,竟这么快就被传的世人皆知。

他虽在东郡静养,但身旁服侍之人态度的转变,他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甚至一些侍女还有意搔首弄姿。

这更是让他哭笑不得。

不过他之所以把这些事告诉固,其实也暗藏了心思,他是真的有心拉拢固,虽然若以他的真实身份,并不需要如此。

但他却是记得始皇说过。

不要过于亲近任何一方,过于亲近,最终只会让自己越来越不自在。

他现在跟关中氏族走的很近,但若是只跟关中氏族走动,今后恐怕做起事来,会愈发的束手束脚,而且在有的事情上,他并非真的跟关中氏族利益相同。

他需要亲近其他非关中氏族出身的官吏。

也需要培养自己的亲信。

他对此事并不热衷,也并不喜欢,但此时此刻,他已然没得选。

秦落衡自语道:

“公子非我意,只愿海波平!”

“现在身边的人对我越来越拘束了,只怕今后更甚,我的轻松时光,恐怕已结束了。”

“唉。”

“高处不胜寒......”

长吁短叹几声,秦落衡继续看起了《商君书》。

在这段时间里,他没少看《商君书》,看的次数越多,感触就越深,他以往很多观点甚至都为之改变。

甚至于......

他以往嗤之以鼻的驭民五术,在现在,他甚至觉得是良谋!

因为天下运转终究需要有人付出。

穷则思变,物极必反,四季轮回,月圆月缺。

一切都暗藏各自的玄妙。

......

嬴政依旧在巡狩的路上。

在东部的时日,嬴政并非全然耗费在了求仙事上,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督促燕齐旧地的迟滞工程的施行,所谓的迟滞工程,便是坏城郭,决川防。

而在昨日。

嬴政随行的车队到达了碣石。

碣石之地,为旧燕赵齐三国拉锯地带,要塞林立,多年来互相攻防,互相淹决,堪称战国时期川防为害最烈之地。

大秦立国以来一直致力于疏通各地川防。

眼下山东六地大多数地方川防已疏通,然此地却是迟滞了很多。

因而嬴政的车队刚到达碣石,便开始雷厉风行的整改,在与随行群臣会商之后,正是开始对此地大刀阔斧的治理。

目下。

随行君臣并未过多监察川防疏通,而是汇聚在一块巨大的碣石旁,商议着应当在这块巨大的碣石上刻下什么。

嬴政长身而立。

望着身前的高大碣石,也生出了几分感慨。

开口道:

“朕开国以来,夙兴夜寐,为的是实现天下安定,不过这终究难以实现,而今大秦内外皆有忧患,儒家之事、六国余孽之患、匈奴百越之扰,无一不困扰着帝国,然朕却是无惧。”

“所谓艰难,岂有灭六国艰难?”

“天下再坏?还能比天下诸侯纷争不断时崩乱?”

“大秦要的是天下真正一统!!!”

“尽管天下都在骂朕是无德之君,但大秦的德行岂需外界定义?”

“朕的德行是存定四极!”

“而今儒家叛乱,以往儒家宣扬的‘德行’也该变一变了。”

“这篇碣石刻字,便以德为论。”

闻言。

随行官吏连忙附和道:“陛下圣德!”

嬴政看了几眼高大的碣石,直接转身离开了。

留下群臣商量着刻字。

李斯等朝廷重臣,也并未多逗留。

直接跟着始皇离开了。

而在始皇跟朝廷重臣相继离去后,留在此地的官吏这才暗松口气,他们互相接耳道:“诸位对大秦之德行有何看法?”

张苍想了一会。

开口道:

“我倒是有一个见解。”

“陛下方才说了,皇帝之德,乃存定四极。”

“也即是说,天下一统为德,惠及天下为德,大秦推行的各项政策同样是德。”

“所以这篇刻石已呼之即出。”

“当以大秦开国为要,以大秦新政为基,辅以天下之愿。”

“而这便是大秦之德。”

闻言。

其他官员连连点头。

御史中丞冯去疾道:“不知张御史心中可有定文?”

张苍停顿片刻。

开口道:

“确有一二。”

“碣石门刻文当书......”

“遂兴师旅,诛勠无道,为逆灭息。武殄暴逆,文复无罪,庶心咸服。”

“惠论功劳,赏及牛马,恩肥土城。皇帝奋威,德并诸侯,初一泰平。”

“堕坏城郭,决通川防,夷去险阻。地势既定,黎庶无繇,天下咸抚。”

“男乐其畴,女修其业,事各有序。惠被诸产,久并来田,莫不安所。”

“群臣诵烈,请刻此石,垂著仪矩。”

张苍终于显露出自己的才学。

在群臣都拿捏不定时,信口一开,便已然成章,拟成了这篇刻文。

听完。

百官无一不喝彩。

甚至喝彩中,还夹杂着几声恭维。

张苍面不改色。

但心中却暗暗叹息几声。

他其实一直都不愿过于张扬,然秦落衡为大秦公子之事传出后,他也是从一名没太多存在感的御史,一下变成近日百官恭维的对象。

对此。

张苍也颇为无奈。

他其实知道同僚的心思。

就因秦落衡。

一来,他的才华在士人盛会上,得到过秦落衡认可,二来他当初提拔的固,却是跟秦落衡关系匪浅,连带着他也跟着沾光。

然同样也传出些闲言细语。

甚至于。

他还被人说是靠关系当上的御史。

这让张苍好生郁闷。

十年修学无人问,一朝显名因他人。

他这次之所以出头,便是想证明自己的才学,并非外界传闻的那般。

同时。

张苍的确生出了一股进取心。

他已经意识到,这次或许真是一次机会。

让他更进一步的机会!

他何尝不想如师兄一般施展自己的抱负?

他又何尝想一直不温不火?

这一次。

他想为自己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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