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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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心理学的某些研究成果来推断,他应该是说过幼稚的话,所以才会担心自己以前是否幼稚。大脑经过一轮电光火石般的运转,他能够想起的最可能的幼稚的话大概是:他感觉他像少年维特,她像绿蒂,或者干脆就是他希望她是绿蒂,他是维特。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一点,并自信这种想法顶多曾经是他内心的隐秘意思,他绝无可能那么直白地把这层意思写在信中。他觉得自己也许幼稚,但还不至于愚蠢,幼稚和愚蠢是性质不同的两码事。直到想到这里他方才释然,重又找到刚才丢掉的美好感觉,犹如一个误以为自己没穿衣服的人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原来还套着个卡通小丨内丨裤一样。

“哎,那些信,你没留着吧?”他试探着问她,既希望她把那些信都销毁了,免得留下那些可能是很矫情的让人感觉很难堪的东西,又隐约地期盼着她能把信都保留着,如此那将是他永远的荣幸。

他猜测不出真实的结果,因而变得更加好奇。

“你放心吧,你的信我当然会珍藏起来了,”她调皮地笑了,上下扇动了几回黝黑上翘的睫毛,嬉闹着回应道,如同被钉在树枝上的蝴蝶挣扎着想要尽快逃走一般,“不过呢,我最终还是会销毁它们的,因为再珍贵的东西也不可能永远留着,无论你有多么不舍得。况且,这种东西留给不相干的人看又有什么意思呢?恐怕是只能是白白地增加不必要的烦恼和误会罢了,你说呢?”

“有道理。”他赞许道。

“不过有一点你不用担心,”她接着道,“这其中最精华的部分我都会记在我心里的,永远也不会忘记,即使你自己都忘记了。”

接着,她用柔若无骨、白嫩细滑的右手抚摸了一下自己鼓鼓蓬蓬的左胸,以此来表示她的心里装的都是信里最精彩的内容,因为那些东西被她整理压缩了,所以才不曾从里边溢出来。她信心满满的样子,仿佛随时可以背出其中的某些段落。

他自然相信她的话。

“我真是很感动,能被你记起,或许还是经常性的。”他认真地说道,眼睛本来是想看着她的,尤其是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可惜最后还是没敢仔细地看,就像从前的新娘子一样害羞。他这样其实是完全没必要的,因为她都没怎么多想,她是比他更坦荡的,她到底是见多识广的城里人,不像原生的农村人那么扭扭捏捏的。

“我们大约是历史上最后一批真正有写信的需求,”她淡然一笑,平静而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并且也曾经正儿八经地彼此之间写过信的人了。随着固定电话和手机的逐渐普及,还有电脑和网络的不断发展,包括现在大家都在用的qq等,以后恐怕没有谁会再写纸质的信了。唉,时代的变化真是太快了,简直是令人目不暇接,真有些赶不上的意思。”

他在认真地听她的话,但是却对她最后的那句感慨不以为然,因为时代在他这里变化得并不快,他没有她说的那种真切感受,他的时空是变异的,也是扭曲的,更是不连续的。其实,他脑子里想的更多的还是她先前说过的话。他觉得,被某个人记住他曾经写下的话,显然是一件十分愉快且会让他上瘾的事情,因为一个人的真正死亡是从最后一个还记得他的人的死亡为标志的。那些动辄喜欢出版自己言论集的政客们就能很轻松地证实这一点,尽管多数时候除了他们自己之外,谁也没拿那些所谓的作品当回事。以为自己的言论会永垂不朽,继而自己也会跟着永垂不朽的人,和从前那些爱舞文弄墨、附庸风雅的恶俗透顶的人一样,比八十岁老妈妈额头上的皱纹还要多,而且他们写的东西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根本就没多少人真正喜欢看,自然是灰飞烟灭得更快了。天底下自以为是的人真是太多了,应该比地上的蚂蚁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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