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姥姥说:“这个丢魂跟咱平时说的谁家孩子吓掉了魂可不一样,孩子那是魂掉了,但是还跟在身上,大兄弟这个是被那玩意生生拘走了一魂。这个用普通的办法可叫不回来。”
这里姥姥提到的普通的办法泛指了很多土法子,谁家孩子吓掉了魂,回来不吃不喝发高烧的,有的人就会用红线吊着一根香,在孩子头顶转,一边转一边喊孩子名字,等香烧完,香头如果很神奇的自己调个头,香头朝上,那说明魂回来了。还有种方法是打开自家大门,爸爸站在门口喊名字,妈妈在离家最近的十字路口烧纸,纸烧完回到家门口跟爸爸喊一声,回来了,一般也能奏效。同样的土法子还有很多,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姥姥做事也不拖沓,烟袋锅往自己鞋底一磕,收到后腰便站起身握住奶奶的手,缓缓的说道:“这事,我能办,不过现在大白天的肯定不行,今晚我就留这了,你给我收拾个小床,能睡就行,入夜了咱再起来办事。”说罢,姥姥红了脸,小声的跟奶奶说了一句:“大妹子,晚上你看见了,可别笑话我呀,我本来早就收手了,这也就是自家的事。”
奶奶正纳闷这咋还说笑话不笑话的事呢,正想发问,被爸爸一个眼神制止了,于是忙微笑着拍了拍姥姥的手,一边客套着让她放心住下,多住些日子,咱亲家也好些日子没见了之类的话,一边去准备饭。
农村的晚上没有夜生活的,天擦黑,吃过一点粗茶淡饭,姥姥嘱咐让奶奶去准备瓶老白干再买个烧鸡,奶奶虽然疑惑这刚吃完饭咋还吃烧鸡,不过也没多问也就照办了。等奶奶回来,夜已经深了,姥姥起身坐到了一旁的高椅子上说:“待会,不管你们看到我啥样,都别说话,只记得我说啥,你们做啥就行了,记住了吗?”
这时奶奶、爸爸、妈妈同时咽了一口唾沫,点了点头。
姥姥示意打开门,再次环视了一圈,眼神跟奶奶对上之后,她尴尬的一笑,缓缓低下了头。
正在大家还在奇怪她要干什么的时候,姥姥大喊一声:“有请,赤霞山胡家胡长清上身!”
这猛的一嗓子给在场的吓得浑身一哆嗦,连本来躺在床上睡着了的爷爷都被吓醒了,爷爷虚弱的缓缓转过了头,看向了这边。只见姥姥边喊边拍大腿,摇头晃脑,嘴中不停的重复那一句话。
这深更半夜的,眼前的情形着实诡异,大家全都大气也不敢喘的盯着姥姥,爷爷也明白了这是要做什么,这竟然是请仙上身。农村人对这些神鬼之事也都有耳闻,相传,仙家分两路,人死后为鬼仙称为青峰,精怪修成的仙家称为野仙。野仙通常有五种,分别为狐黄白柳灰,各自代表狐狸,黄鼠狼,刺猬,蛇和老鼠。其他动物修成野仙的也有,但少之又少。所以大多提到野仙,大致也就是这五种。姥姥请的便是野仙中的狐仙,修成人形,洞府坐落于赤霞山,化名胡长清。
大家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等待了几分钟,弄堂里刮起了一阵微风,这时,爷爷瞪大了眼睛,用很虚弱的声音喊了一句:“狐狐狸!”便倒头再次昏睡过去。
爸妈和奶奶当即一愣,爷爷说的狐狸他们可是完全没有看到,随即也明白了发生什么,于是把目光又转向姥姥。
姥姥停止了喊叫,身上的动作也慢慢停下,屋里风停了,大家也都不敢出声,目不转睛的盯着姥姥。只见姥姥缓缓地抬起了头,这一抬头可不要紧,奶奶和爸爸看到姥姥的样子吓的差点喊出了声,妈妈可能以前见过这情况,显得比较淡定,她赶紧上前捂住爸爸的嘴。
这时的姥姥的脸哪还是之前的姥姥,两个眼角朝上挑到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眼睛之间的距离也变得非常的近,两个嘴角更是往后咧到了接近耳朵的位置。这架势把爸爸和奶奶吓得浑身打着哆嗦,但愣是坚持不敢发声。
被上身的姥姥嘿嘿一笑,声音更加诡异,有点像个男人的声音,但又是那种特别尖锐的声音:“胡家三子胡长清到此!”
大家正愣着不知道该说啥的时候,被附身的姥姥也不多说,抓起桌子上摆好的烧鸡就啃了起来,那只烧鸡在那张大嘴下,没几口就被吞了个精光,骨头都没吐出来几根。吃罢拿起那瓶刚开封的白酒,一饮而尽,然后满意的擦了擦嘴。
爸爸和奶奶哪见过这阵势,惊的是手足无措,妈妈毕竟从小跟姥姥一起,这样的场面也见过几次,于是走上前说:“胡大仙,您吃也吃了,酒也喝了,事咱得办啊!”
只见姥姥长舒一口气:“事我已经知道了,站门口就闻见了一股邪气,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挡吧?”妈妈点了点头,把爷爷的事大致讲了出来。
姥姥一拍大腿,笑了笑说:“嘿,敢吓唬咱家的人,小黄英,你把昨天看见那邪物的地方告诉我,我这就去把魂带回来。”
据说在早年间,这些仙家对我们人类有一些特殊的称谓,男的都被叫做花荣,女的则叫做黄英,一来二去,这个称呼便流传至今。
奶奶慌忙上前说了位置,只见被附身的姥姥也不做耽搁,立即起身。大家正以为姥姥要出门的时候,姥姥猛地向后一仰栽到了椅子上,没了声响。
这一晚上的诡异经历本来就让大家惊了一身冷汗,姥姥也一躺,更让大家慌了阵脚。奶奶忙欲上前被妈妈拦住,摇摇头示意不要动。奶奶和爸爸焦急的询问着现在是啥情况,妈妈也只能回答:“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应该是仙家去解决事去了,咱先等等,应该过阵子就回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奶奶坐在炕头给爷爷擦着额头的虚汗,爸爸在屋里来回踱步,而妈妈一声不响的坐在姥姥的身边把玩着姥姥的烟袋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弄堂里又刮起了风,奶奶和爸爸立刻来到姥姥面前。
姥姥猛地抬头,用之前那副可怕的表情对着他们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中咧,事解决了,我也没轻饶了那个玩意,敢动咱家人,那得付出点代价!”说吧姥姥一摊手,示意大家来看。
大家上前瞧了一眼,又懵住了,手上啥也没有啊?
姥姥皱了皱眉头对着妈妈说:“怎么,他俩看不见就算了,你这马家传人也看不见?”这时轮到妈妈愣了:“啥马家?啥传人?俺不知道啊?”
姥姥表情复杂的看着妈妈,嘴里嘟囔了几句,不过大家也都没听清说的是啥。过了一会,抬起头对妈妈说:“这是我从挡身上撕下来的一块精魄,作为它动咱家人的补偿,危急时刻能替你挡一劫,本想作为礼物送给马家传人,没曾想你竟没这福分,也罢!”说完她对着空空的手心吐了一口唾沫,双手合十搓了搓。再打开手的时候,手里多了一颗漆黑的珠子,大概有个手指肚大小,递给妈妈:“你母亲醒了之后,把这个交给她,她知道怎么办。”
话音未落,只见姥姥看了一眼桌上的空酒瓶砸了咂嘴问:“还有么?”这下奶奶老脸涨红了,忙回答:“没寻思大仙您酒量这么好,就准备了一瓶,实在是对不住!”
被附身的姥姥也没多说,扔下两个字:“罢了。”便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头一沉,瘫软在了椅子上。
不多会,姥姥缓缓抬起了头,大家上眼瞧去,只见她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姥姥哆嗦着手去够桌边的烟袋锅,显然上身这种事情对常人的身体消耗还是很大的。奶奶见状忙拿过烟袋锅,点上递给姥姥。
姥姥猛吸一口烟,让烟雾在肺里停留了一会才吐出,她看了看奶奶问道:“没吓着你吧,大妹子。”奶奶慌忙摇摇头,赶紧上前握着姥姥手,千恩万谢的说着客套话。姥姥接着问妈妈:“刚才仙家是不是留给你东西了?”
妈妈忙点头,把手里的珠子递过去。姥姥接过珠子眼睛一亮,点点头:“好东西啊,真是好东西啊。”姥姥看了一会,意识到有正事还没干呢,于是把珠子小心收了起来。问奶奶要了根香点燃,用香在爷爷脑袋周围画着圈。等香燃完,姥姥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回来吧。”
爷爷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了红润,虽然还没醒,但奶奶见状还是哭了出来,又上前千恩万谢的。姥姥也跟着客套了几句就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爷爷便彻底恢复了,摆酒好好感谢了姥姥,又亲自去村大队那借了车,把姥姥送回了家。也是通过这事,姥姥的本事也就成了我们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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