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4 知音（2 / 2）

羲嫦甚意外，赶忙辞让说：“愚臣艺劣，琴亦未携至襄阳，既欲献丑而不能矣。”

织女大帝笑道：“何妨，这里就备有瑶琴，正等高明。”说罢用手一，羲嫦果见栏杆之下，隐着一案瑶琴。

因葛天师、尹良都在侧侍立，却未作声，羲嫦不解大帝何意，心内纳闷，不敢自作主张，只好一味推辞说：“臣愚昧之音，恐有污听。”

织女大帝却微笑说：“娘娘如此谦退。也罢！我起个头罢！”

尹良听言，走去将琴案移至台中，织女大帝的跟随女将案上玉鼎内点上香，好蒲席，霎时高香弥漫，羲嫦只觉头脑一片明。织女大帝至案前，踞坐席上，挥手轻弹，琴声飘出，羲嫦与众人都屏声静气恭听。

织女大帝弹《白纻》，《白纻》是酓兹神曲，动郢都，所谓“郢中白雪”，古流芳。次及《渌水》，此乃汉水之颂。织女大帝手不停挥絮絮而弹，渐次又到《蝃蝀》，这是天地男女生人之颂。这三颂都是酓兹大祭礼组曲。大祭礼组曲十二曲，以《天坠》为首，《中赋》为终，羲嫦听大帝从中间奏起，琴音细致绵密，暗叹神妙，默默点头，忽闻大帝《蝃蝀》曲毕，转手却弹起首曲《天坠》，颇奇怪，不觉望向大帝。这一扬目顾盼间，却见织女大帝手挥目送，转盼之间，似向有许多致意；在场侍立众人，也个个都在望向，留意着的神情。

羲嫦不觉心中一动，心想：“不知大帝是何意？莫非大帝有意察我心，能否承前启后，绍往圣？”刚想到此，《天坠》曲罢，织女大帝离手起身，向羲嫦了个邀约的手势，自己走至案旁。

羲嫦望向葛天师，天师朝羲嫦略点一点头，羲嫦虽迟疑，却也顺从地走过去坐下，手抚琴面，暗暗沉。那大众临水听琴，如闻天音，飘飘欲仙，如痴如醉，也都痴痴张望静等。

羲嫦暗想，“琴可以申气，致神明。听话知心，听琴知音。刚大帝琴音平正柔和，琴音发出，生气连绵不绝。如此可谓正高明。”转念又想，“大帝何以从《白纻》起手，却以《天坠》终曲，不合凡？”抚案沉吟，目落在琴面上，见那五十弦层层叠叠，琴马柱脚镶宝嵌贝，天蚕丝弦，乌亮润泽。一瞥间看到琴头上细细密密，刻划着星河罗、勾陈斜挂：羲嫦不觉吃了一惊。原来大帝所奏者，乃是一张传古琴，古语所谓“大川”者。

琴之，有古琴之，可知琴创制之古早。“大川”，是天河银汉，琴大川，正是言此琴形制，是仿银汉之横穿天宇而言。大川古琴乃葛天氏创制，效法天地得此灵。葛天氏既有大川之琴，又创《天坠》、《渌水》之曲，赞颂天地，创《蝃蝀》，歌咏人之离于禽兽之伍，末后又创《中赋》，是天道内传神曲，礼赞创天、立极、守中之士的。此四曲号四大曲，天道内有“虽天地变灭，四大不灭”之语，四大与礼乐制度一并传不绝，向来是大祭礼曲。大帝方所弹全是上古神曲，唯《白纻》是酓兹本新制，以纪念发明蚕桑纺织的织女之神。羲嫦此刻料想，织女大帝之意，恐怕是想将《白纻》曲传，由传到华胥，入于后传礼曲，以不使湮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