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无线电波(1 / 2)
太仓城区没有太多高楼大厦,在斜阳下显得温暖而平静。安顿好后,罗志第二天早上独自去了约定的地点。酒店门前的停车场中停放着很多车辆,罗志看不出是否有刚刚驶进来的。不过对于会面,他已经没有了患得患失的心态。
一走进大堂,前台后方有人立刻用英语问道:“什么人在那?”听起来像是哨兵的问讯,口音带着浓厚的东欧腔。
“一个剩下来的人,从南京过来。”罗志用英语回答。
柜台后冒出了一个人头,短须布满了半个脸庞,脸上有明显的皱纹,黄白相间的卷发下是一双焦虑的眼睛。头颅很大,看起来身形不小。
双方对视了一小会,罗志对他笑笑:“只有我一个人,别害怕,我们是难友。”那人向左右看看,似乎放下心来,从柜台后探出了身子,身材高大,看起来有两米左右,宽阔的上身穿着格子衬衫,底下是一条短裤,一双硕大的脚掌上穿着不合时宜的皮质军靴。
“你是自己来的?”罗志问。
“对,只有我自己,另一个人不在这里。”
罗志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那人似乎也明白过来,两人都笑了,他们都意识到既然对方的选择和自己相同,就不会是什么危险分子。罗志悄悄的把口袋里的枪放下。两人在大堂里简单的交谈了几句,决定把另一个人找来,一起去刘雪娟那里。罗志三人搜集的给养要更多些,对周边的情况也更熟悉。
第五个人露西?约翰逊是位窈窕的英国美女,金发碧眼,面色红润。她是轮船上的助理导航员,就是她操作着电台与罗志取得了联系。她高大的同伴安德烈?玛瑞斯库是罗马尼亚人,五十多岁,是船上的轮机长。他的祖父曾经作为共产国际的工作人员到访过中国,因此他对这里有一定的感情,会说一点蹩脚的中文,一年前主动申请到这条lng船上工作。
五个人聊得很投机。露西是典型的现代英国女孩,并不像传统的英国人那样沉默含蓄,倒是把英国人的幽默气质传承了下来,四人常常被她逗得开怀大笑。余冠男虽然听不懂她的话,但很快就和她熟悉起来,甚至还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露西告诉他们,出事的时候她正在公用的洗手间里,隔间里的同事还在和她聊着天,突然就没了动静。洗手间所在的区域离轮机舱很远,船上的隔音也不错,她听不到机器轰鸣的声音。出来后,她以为是船上的人们在玩“快闪”,但越来越感觉不对劲,直到她明白人们真的全都不见了的时候,惊讶的“差点掉了裤子”。轮船当时距离港口还比较远,他们正航行在东海繁忙的航线上。她立即用无线电呼叫求助,但没有回应。这时她看到控制台上显示的航速很快降了下来,于是马上到轮机舱去,迎面遇见了“鬼魅一样的”安德烈。安德烈是船上的高级管理人员,按照露西的说法是“统治阶层”,平时两人的交集很少,连用餐的餐室也不同。这下他可倒了霉,只能和“糟糕的英国女人”一起吃速食食品,还得忙得不可开交的控制着轮船慢慢靠近陆地。卫星导航系统很快就不能使用了,他们只能依靠罗盘和海图进行导航。这么大一艘船要控制起来可没那么容易,好在安德烈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海员。两人终于把轮船开到了离港口只有几十海里的地方,各类船只已经在他们的前方排起了长龙。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初他们曾寄希望于会有人来救援,但无论是无线电还是望远镜都没有侦测到人的踪迹。
“上帝把他们都带走了,只剩下我俩在这条硕大的船上等着喂鱼。我早就建议要到陆地上去,但‘统治者’不允许。如果不是和你们联系上了,鬼知道他要守着这份产业到什么时候。”露西横了安德烈一眼说。
安德烈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显得心中很有数。多年在海上的工作造就了他坚毅沉稳的性格和耐得住寂寞的能力。他没有说太多话,只是感谢了罗志和刘雪娟分享给他们食品和住所。对于不请自来的进入酒店的房间和吃陌生人的饭菜,他依然感到有点不安。
睡了一觉后,安德烈也精神了许多。夜晚,在一大堆篝火旁,他和罗志聊起了天。他是船上的技术骨干,但对纯理论知识所知有限,罗志无法和他谈起技术上人类消失的原因。自然的,他们谈起了从前的生活。罗志并没有太多事可以分享,于是谈话变成了安德烈自己的回忆。在罗马尼亚富庶的农业地带,大片的麦田是安德烈成长的乐园,那里一直以来就被称为“欧洲的面包篮”。他的妻子,一位受人尊重的律师,是布加勒斯特的一家法律事务所的合伙人。他回忆起自己和妻子在欧洲的旅行,和十几年前第一次来到中国时对长城和故宫的赞叹,还用不太准确的发音感慨红烧排骨的美味。他很喜欢足球,是皇家马德里的忠实拥趸。罗志平时很喜欢巴塞罗那俱乐部,但他没有和安德烈争论,两人都感叹着美到令人屏息的拉丁足球的消亡。
安德烈没有孩子,由于工作都在海上,一年中跟妻子在一起的日子不多,而他的妻子也经常奔忙于欧洲各处,他们决定不要孩子,在退休后申请领养。
后来,话题转到了如何寻找其他人上。罗志告诉他自己想把附近的商业发射塔和接收天线修复,用来发送覆盖面积更大的信号,接收也许会从更远处发来的信号。
“用军用装备。”安德烈简短的说。
“我也想到过,但功率同样很难放大,定向通讯不一定有用,而且军用装备的使用也许会比较难。”
“不会。现在的军事通讯都是使用卫星和数字网络,而我们只需要发送摩尔斯电码和语音信号,不用加密,只要找到备用的老式装备就行了。就用定向通讯,你们中国有五大战区,司令部级别的通讯系统一定会备有原始的设备,以防备数字网络被攻击。如果别的战区也有人在,他们也会想到这一点。”
罗志的眼前亮了一下。这确实是个办法。自己一直想要覆盖式的发送信号,从没有认真考虑过定向通讯。接收自己信号的人是和自己一样的人,想法会与自己趋同。这种思考方式在以后的工作中很重要。自己真蠢,怎么早没有想到这种办法。东部战区的司令部就在南京,陆军机关设在福州。用这种办法,也许还可以联络上另外四个战区的司令部和陆军机关所在的八个城市:北京、石家庄、广州、南宁、沈阳、济南、cd和兰州,都是人口在500万以上的大城市,都有可能有人幸存。
他们决定明天就回到汤山的别墅去。除了方便开展搜寻联络工作外,大部分的物资也都在汤山的房间里。上海虽然物资丰富,但那里有台风的侵袭和发生重污染的可能,不适合作为长久的栖身地。
刘雪娟和露西聊得很开心,两人叽叽咯咯的说着笑着,像多年的老友似的。露西会说英语、德语和一点法语,刘雪娟在斯坦福的时候为了研读原始的物理学文献也曾上过德语课,她们的沟通没有障碍。当刘雪娟告诉露西,罗志如何为了生存而奔走时,露西总是诙谐而并不嘲讽的笑话他的谨小慎微。虽然两人都是有独立主张的现代女性,但她们很自然的接受了两个男人的意见,仿佛决定权天然的在他们手中。
第二天,五个人驾驶着两辆汽车回到汤山,立即着手开展起无线电联络的工作。南部战区的通讯机构很难找到,任何地图上都没有标注。五个人满城里搜索了三天,最后还是在上海路的装备部办公室里找到了通讯部队的地址。找到通讯装备后,很快他们就弄懂了基本的设备操作方式,这全得益于露西的专业水准。她是船上的导航员,毕业于利物浦大学工业通讯专业,对无线电的使用和信号的测定十分娴熟。
军用装备的好处是可以进行全天候的信号发送,有专门的发电设备为电台提供大功率的电能。五人仔细检查了燃料库存,安全性非常好,存储量也很大,大家都感到很欣慰。天线也是专业级别的,罗志之前的小电台比较起来简直像个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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