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晚宴(1 / 2)
尽可能简洁迅速的,罗志把自己的想法向大家说了——巴黎这些人是有分歧的,雅克有可能没骗他们,但也有可能是想让他们保持中立。而爱德华自从他们来到以后就对他们态度很冷淡,这与在无线电通话中的热情洋溢、急于知道他们的位置要接他们来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只是要他们来到巴黎就可以了,这背后的原因会不会是这些人还需要继续实验的人体,刘雪娟在南京发光的一幕到底是为什么。
大家先是静静的听着,到后来,表情越来越凝重。
安德烈的反应很激烈,他坚持几个人必须逃走,不管真实的情况是不是有那么危险,现在必须谨慎。
刘雪娟最初有点害怕,但很快镇静下来。她不赞成马上逃走,如果自己身上发光是要消失的前兆,那既然在南京都可以,逃到哪去都无济于事。
露西受到了刺激,显得心情很乱。她不愿意承认爱德华是个阴谋家,但也不能否认罗志的想法有些道理。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揪着头发,一言不发。
余冠男自然没有什么成型的意见,他也没有听懂罗志用英语说的话,只是紧张的看着大家。
罗志尽量静下心来,但他也感到很烦躁。他捂着胸口,来回踱了几步。
立刻逃走也不现实,几个人突然都从门口走出去很容易被发现,况且巴黎周边的环境他们也不熟悉,逃到哪里去也没有计划。如果是利用盒子飞行器,除了不见得能操控以外,也太容易被追上了。跟对方亮底牌,自己几个人没有那么大的实力,稍有不慎就会撕破脸被控制。
从无线电通讯中爱德华的口气上看,他之前并不知道他们在南京,所以刘雪娟的发光至少不是对方从巴黎进行的定位控制,而是某种把“人”进行转移的模糊控制技术。但是,既然人已经这么少了,对方应该不敢再冒险进行模糊识别,万一再把剩下的人也一下子全转移走,这是谁都不会愿意看到的。所以,即使对方要把他们作为实验品,也要近距离的一个一个来才行。那么,逃走就是明智的。
不能立刻走掉,就要找机会跑,远离这些危险奇怪的人。最好是离开欧洲。欧洲的任何地方离巴黎都太近了,而且欧洲甚至都没有什么野生动物,去牧场搜集又会担心被找到。这里食物来源有限。
回亚洲去?如果对方要找他们,会不会第一个就从亚洲搜起?那就去非洲,或者美洲。美洲隔着大西洋,没有飞行器很难过去。去非洲!跑的越远远好。
汽车有的是,但不能开。对方可能是有热追踪系统的,甚至是卫星。几个人无所谓,动物也和人一样有热成像,而且个体大小也差不多,这么大的地球上,基本不会被找到。但汽车不一样,汽车有点大,而且热成像图像也和动物不一样。现在能开车的,也就只有他们这几个人,这相对好找。步行?从这里要去非洲至少要先到直布罗陀去,那得多远?经过奥尔良、利摩日、图卢兹、萨拉戈萨、马德里、马拉加,到直布罗陀,至少得1500公里,步行不行。骑摩托,目标小,分散,对方也不好找。
走!离开这里。先离开再说,危险随时有可能降临,人心隔肚皮,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离他们越远越好。
罗志苦笑了一下,苦苦搜寻的同类,聚到一起又是尔虞我诈。
他简单向大家说明了一下,他们得走,但不是现在。一旦有机会,五个人就要立刻逃离这里。四个人身上都有手枪,必要的时候得不惜使用。
敲门声响了起来,五个人都站起身来。罗志深呼吸了一下,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位四十几岁的非洲裔男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头发也像很久没有理过了。他穿着一件白色大褂,里边是棕色的西服,领带松开,斜斜的贴在胸口。罗志注意到他胸前的牌子,和雅克那个一样,上边写着:罗伯托-埃尔南德斯,能源组。没有职务名称,看来这是位一般技术人员。
“科尔先生和马丁先生让我来请几位用晚餐。”罗伯托用英语礼貌的说,口音带着浓烈的拉丁腔。
“谢谢,埃尔南德斯先生,我们几个准备一下,马上就过去。晚餐在哪里吃?”
“我会给几位带路,两位先生希望各位能够在六点半钟到餐厅去。如果不介意的话,请着正装参加,到时候也许会有一些仪式。我们为各位准备了几套衣服。”
罗伯托从旁边拉过一只皮箱,放在罗志脚下。
“一些仪式?这是正式的晚宴吗?”罗志没带感情的说道。
“是的。”
“这是不是科尔先生的主意?”安德烈沉着的问。
“是科尔先生和马丁先生的意思。”
罗志和安德烈对望了一下,
“好的,我们会在六点钟准备好,劳驾您了。”
“很愿意为各位效劳。”罗伯托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罗志关上门,失声笑了出来。这又是哪一出?为残存人类的聚首而举办的晚宴?还是要在局间宣布他们被绑架了的鸿门宴?春秋时期,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但在破茅庐中君臣之礼未尝有半点偏废,法度礼仪一应如旧,时人观之感叹道“他日必成”。爱德华和雅克也要玩这一套?把人类的礼仪规章保留下来,以确保自己不会变得与野兽无异?平心而论,这倒是个办法。礼仪,是保持内心状态的一种外在形式。古代的圣贤都尊崇礼仪,认为这是保持人类与其他物种间的界限的办法。可现在这时候搞这一套,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这些人为什么都这么别扭?罗志摇摇头,他想不出所以然。既然晚餐一定要去,那就走着看吧。
四人挑选了几件晚礼服,把手枪藏在身边。露西高挑的身材穿起一件湖绿色的礼服,艳光四射。女孩就是女孩,一件漂亮衣服就能让她高兴起来。对于将要出席的晚宴,露西显得很兴奋。刘雪娟挑了一件简单的长裙,但裙摆并没有着地,如果需要逃跑,这件衣服不会变成障碍。罗志和安德烈看到男士的礼服只有长身燕尾服,不禁相对苦笑。他俩穿上衣服,打好领结,刘雪娟早就帮余冠男穿戴整齐了。五个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点滑稽。
六点钟的时候,罗伯托准时出现在门口,他也换了一身黑色燕尾晚礼服,发型一丝不乱,还拿了根手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要带他们去宴会的侍者,可罗志总是觉得他有一点侍者的样子。
宴会在“三翼楼”一间很气派的大厅里举行,墙壁上挂着许多名画,空中荡漾着莫扎特的g大调弦乐小夜曲,一盏巨大的水晶灯从屋顶垂下来。一排长桌摆在大厅里侧三分之一的位置,食品已经在盛在了盘子里,围着长桌摆着半圈的鲜花和饮品台。罗志一眼就看到了好几位之前没见过的人,加一起刚好十一个。所有人都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连爱德华都露出了笑容。雅克穿着一件很长的礼服,领结精致饱满,还戴了一顶高顶礼帽,看起来像是十九世纪时绅士俱乐部的会员。他把罗志他们和其余的几位一一介绍:
“这是小卡特-唐尼先生,公司的行政副总裁,感谢您卓有成效的工作。这位是亚历桑德罗-孔蒂爵士,英国女王陛下因为他出色的基础科学研究授予他爵士爵位,爵士是citp的通讯研究员,公司的基础科学部执行副总裁,很荣幸能与您一起工作,阁下。这位是巴蒂斯塔-诺维奇先生,乌克兰杰出的物理学家,刚刚加入项目不久,但深受孔蒂爵士的赞赏,是基础科学部的骨干专家。这位是英国圣公教会的乔治-克拉克牧师,曾经在坎特伯雷大主教的号召下走遍全球,传布福音,愿上帝保佑您,牧师先生。这位优雅的女士是我们的沙龙女主人,伊莎贝尔-凯兹夫人,夫人是瑞士联合银行集团的信托业务高级经理,爱德华的亲密顾问。我看到各位已经见过罗伯托-埃尔南德斯先生了,他是我们兢兢业业的能源组研究员。”
好几个人都穿着——在罗志看来的——奇装异服。有东欧风格的农场服装,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的眼花缭乱的陆军制服,伊莎贝尔-凯兹穿着一身像是二战时集中营里的号服,上边绣着一颗六角星。雅克视若无睹,语气温和,态度自然。几个人都只好假装没事,与他们寒暄,只有余冠男瞪大眼睛看着这些怪人。
爱德华邀请大家入席。主位上并没有坐人,十六个人分别坐在长桌的两侧,雅克坐在了罗志的右手边,牧师克拉克和伊莎贝尔-凯兹挨着刘雪娟和露西坐了下来。
“各位,至少一半的人类已经就坐了,从亚当和夏娃逃出伊甸园起,这在历史上是没有发生过的,感谢上帝让我们留了下来。请大家先以各自的信仰做一番祷告,祈祷神灵赐予我们信心和力量。阿门。”牧师先开口说道。
十一个人全都低下头,双手或合十、或抱拳的念念有词,伊莎贝尔还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罗志五个人觉得很为难,他们也有点被气氛感染,真想祈祷点什么,但场面实在太奇怪,又没法不感到惊奇。大厅里充溢着一股诡秘的气氛,这十一个人似乎变成了集合各个地方、各个时代特点的一幅大杂烩油画。罗志觉得自己在房间里想到的可能没错,他们就是在以礼仪和宗教的方式来保持人类的界限。
终于,人们陆陆续续的做完了祷告,抬起头来。他们的眼神中都有了精神,相互看着,含笑不语。
“好了,别搞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露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姐,这是我们每天的晚餐聚会,今天很荣幸又增添了您几位。为了晚餐的气氛,我们先不向您解释太多。我们确切的知道,世界上的人类有至少一半已经坐在了这里,您不能明白我们的欣慰感。现在,请您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尽情享受美食吧。”雅克笑着说。
安德烈向露西使了个眼色,阻止她继续问下去。这些人想和他们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问下去也只能听到敷衍,或者引起不必要的争执。五个人心事重重的吃着晚餐,食物和中午一样,精美可口,食材也新鲜丰富。有牛肉、鸡翅、鹅肝、虾仁、鱼、牡蛎、鱼子酱、各色蔬菜和果汁,两只硕大的龙虾摆在一对银质盘子里,一口金色的汤锅放在餐桌一端,里边盛满了罗宋汤。餐具是精美的瓷器,刀叉都是金质象牙柄的。哈利-刘易斯穿着深红色的西服,为大家殷勤添菜。
罗志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哈利波特》中的霍格华兹魔法学校的餐厅。十一个人都用法语交谈着,语气轻松随意,叶筱璇和伊莎贝尔不时掩口娇笑。罗志的法语程度不够,大部分的对话都听不懂,但从偶尔的一两句话语和他们脸上的表情上看,交谈内容基本上是家长里短,没什么科学上的事。
奇怪的人,罗志心想。用疯子来形容他们似乎有点苛刻,他们的表现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但他们奇怪的服装、自然的态度、在这种时候的精美食品和高级晚宴、对失去的人们表现出的漠视,都让罗志心感厌烦。
为什么要这么故弄玄虚?雅克中午还穿着白大褂、t恤衫,一脸忧虑,怎么一到晚上就变成了悠闲的古老赛马场上的绅士?
越想越想不通,罗志的脸上绷得像一块燧石,其他四个人也都差不多。雅克拍拍他的肩膀,向他点点头:“别想太多,晚餐的时候我们不去想别的,只要享受美食和社交就好了。”
“这儿有酒吗?”安德烈在一旁问。
“有,有很多好酒,只是我们都不太会喝酒。您想喝什么?”雅克殷勤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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