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我眷恋的小溪(2 / 2)
“哎,白天洗的还好吗?”呵,冤家路窄,还真是他,我心里一紧。
“啊,不好意思,我刚到这里,情况不熟悉,以后不会了,请班长多包涵。”我心虚地解释着,自己也觉得没有底气。
“呵呵,我没怪你,你是新兵吧?需要有个适应的过程,我也一样。”老兵安慰道。
“班长,你怎么老站岗?”我疑惑地问道。
“噢,我们班一个和你一样的新兵病了,我替他岗。”老兵轻松地解释着。
新兵?会不会是他?我脑海里闪现出那位和我颇为投缘的上海老乡:“班长,是不是上海长宁区的新兵,放牛的?”我脱口追问。
“哦,你们认识?”
“我们……”我刚要解释,忽然一阵刺耳的军号声在夜空里响起,“嗒嘀嘀嗒……”,
我们俩几乎同时取下肩上的枪向军号声方向望去。
“是我们连的军号,紧急集合号,我走了。”老兵一溜烟跑了。“嘿,班长,你是哪里人?我还能见到你吗?”我着急地问。
“上海人”,远处传来老兵的的回音。啊?“我们是老乡,保重班长。”我跟着老兵跑着。
小溪两岸的营房都亮起来灯,溪的那边,陆军连队正以极快的动作集合,一连串熟悉的报数、点名、整队、报告指挥员,动员讲话在短短几分钟一气呵成,紧接着军车轰鸣声,陆军战士开始蹬车。我不顾一切冲向陆军营地,当我上气不接下气跑到他们营区大门口时,他们大部分已经蹬车完毕,还有少数正在抓紧上车。黑暗中,我发现一名正在蹬车的战士忽然扭头向我这里挥了挥手。啊,真的是他,不是说他病了吗?我也赶紧挥手向汽车方向舞动,一辆接一辆的军车晃晃悠悠驶出营区,我矗立行持枪礼,目送军车消失在远方。
溪的这边,被军号声惊醒的我们海军连队的全体战友,都拥到小溪边观看,所有的人都被眼前这突发的一切惊呆了,大家自动列队目送陆军战友开拔前线作战。
当军车开始启动的时候,我们的连长大声喊道:“全体都有了,向陆军老大哥,敬礼!”我们全体战士向远去的军车敬着军人最高军礼,而我却依然在他们营区门口行持枪礼。
第二天一早,我和几位战友匆匆赶到溪对岸的陆军营区,这里新来了一个班的战士看守营区和物品。我焦急地问哨兵:“昨晚他们去哪啦?是不是去南疆作战啊?”
哨兵友好地对我笑笑,什么也没说,可我都懂了。
我又一次来到那天洗澡的小溪边,蹲在溪边回想着被陆军干部训斥的场景,此刻仿佛那些话是如此中听。
我沿着小溪缓缓走着,一直来到了山脚下的瀑布和溪水边,回想着昨晚和那位不知名的老兵相识的点点滴滴,还有那位和我很有缘分的同病相怜的好哥们。我凝视着清澈的溪水,努力回忆着老兵那没有看清的脸庞,还有那位长着一张清秀的书生脸的文艺青年,默默祝福我的两位上海老乡能够逢凶化吉,平安归来,到那时我一定好好看看这两位我的好老乡。
回想起那天夜晚我和文艺青年一起站岗时他背诵凝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名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那段至理名言,于是我喃喃朗诵道:“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一个人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能够说,我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人生最宝贵的事业……”
忽然耳旁传来那位上海老乡的话:“--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我忙起身四处寻找,可是什么也没有,我眼中闪动着泪光跟着放声朗诵:“--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
“嘿,老弟,想什么呢?”忽然见溪水中出现老兵头戴钢盔的头影,身后还有那位文艺青年灿烂的笑脸。
“班长,你们回来啦?“我欣喜地回头张望,可什么也没有。
我失望地望着那一条明镜般的小溪,两行泪滴顺脸颊滚落。
从那以后,我对这条小溪就有了一种别样的情怀,每当心情烦躁或者有不顺心的事情的时候,我都会来到静静的小溪坐下,摘下一朵路边的小花,轻轻放到溪水里,一动不动地望着它缓缓飘向远方,倾听着溪水潺潺的流水声,往往一坐就是半天,久久不愿离去,那清澈的溪水和潺潺流水长久萦绕在我的心际。
几个月后,我因工作需要调离了后勤农场连队,临走前,我又一次来到小溪边,盘腿而坐,出神的望着溪水发呆,我默默地对他俩说:“班长、哥们,你们在南疆还好吗?我马上要走了,以后你们回来后,我一定要回来找你们的,听你们讲打仗的故事……”
后来,听说他们的连队从南疆凯旋了,而我的那两位上海老乡却都没有回来,他俩永远留在了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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