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酉水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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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参谋,你怎么老往坏处想,我可是个老实人。不瞒你说,我刚想到一个混上山去的法子,只要你跟着我走,保证灵光。”

“打住!”Shirley杨将我扯到巷子里厉声道,“就你那点儿小鸡肠子,我还能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算冒充专家团去跟人家套近乎!”我惊道:“杨参谋高见。”Shirley杨二话不说否决了我的提议,“你对两边的情况都不了解,贸然上去搭话很容易露馅儿。我问你,你知道专家团的名字吗?你知道他们是哪个单位派下来的吗?你知道人家来几个人,是男是女吗?这些情况你都没搞清楚就想冒充人家,简直跟自杀没有区别。”

面对她的质问,我只好检讨错误,承认自己的计划过于简单。“既然没有空子可钻,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按王大少那个脾气,待会儿等急了肯定要上房揭瓦。”

我们两人正准备回去,河面上远远地响起了汽笛声。那几个守在岸边的解放军战士顿时精神抖擞,一个个站得比电线杆子还直,看样子正主总算是到了。我停住脚步,转头说:“既然来了,那就看看活的专家是什么样子的,也不枉等了这半天。”Shirley杨想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我朝码头走去。此时,轮船已经缓缓靠岸,一群旅客风尘仆仆地从吊桥上走了下来。有一个走在最前头的男人鹤发童颜,十分显眼,他穿着一身蓝黑色的中山装,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一脸老学究的模样,还没下船就朝岸上的人挥了挥手,首长派头十足。他身后跟着四五个扛行李的人,清一色的学生打扮。

“那个戴眼镜的老头是不是有点儿眼熟?”经过Shirley杨这么一问,我还真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只是一时情急回忆不上来。

“我想起来了,”Shirley杨回忆道,“我们在陈教授家里见过面,他姓李,以前是教授的同事,不过后来好像从博物馆调走了。”她一提陈教授,我模模糊糊地好像对此人有了些印象,当初我和胖子还干着摸金校尉的活儿,闲余时间没少去陈教授家蹭饭,眼前的人,的确在教授家里见过几面。我对Shirley杨说:“这是好机会,既然见过面,又是陈教授的同事,我们上去攀谈几句也未尝不可。”

Shirley杨有些犹豫:“只怕我们出现得太突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这个时候,李教授一行人已经完成了交接工作,正跟着解放军同志朝大路上走来,看样子是准备回山上去了。眼看就要错失良机,我一把拉着Shirley杨就往李教授身边跑。码头上的行人本来就不少,我们一跑,人群中不免起了骚动,带头的解放军战士十分机警,一见我们靠过去,立即将手扶上了腰间。我知道这是拔枪前的准备动作,却只能假装没看见,一个箭步蹿上前,故意与李教授带的学生撞成了一团。

“什么人!举起手来!”“唰唰”两声,一支手枪直接顶到了我的脑袋上。我心说,解放军同志你速度也太忒快了点儿,我这地上还压着一个人,没来得及爬起来呢,你居然已经掏家伙了。围观群众一见有枪,纷纷大声尖叫起来,那几个训练有素的小战士立刻组成了人墙,将李教授牢牢地挡在中间,此人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Shirley杨在一旁为我解释说:“我们是李教授的朋友,在北京见过面。他刚才太激动了,被人群挤了出来。大家不要紧张。”

那个李教授从人墙里头伸了伸脖子,看了我们几眼,随即说道:“我不认识这两个人,你们处理吧。”

他话音刚落,我就给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原先被我压着的人“啊”了一声,大骂道:“胡八一你有完没完,老子快给你压死了!”

我开始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再一看,居然是胖子!他穿着一件加长的中山装,梳着大背头,头顶上油光可鉴,不知道抹了多少猪油。先前码头上的人太多,我根本没看清自己撞的是谁,一下子见到了自己人,顿时有些发蒙。

“呵呵,呵呵,李教授,你不认识他们,我可认识。他们就是我之前说的美国专家。来来来,大家都散开,自己人。”此时,一个高挑的人影从学生堆里钻了出来,冲着我和Shirley杨笑道:“二位可有本事,每次出现都这么出人意料。”

“林芳?你怎么在这儿?你们不是……哎哟……”不等我说完,胖子就狠狠地在我腰上掐了一把。我立刻明白这其中必有猫腻,捂着腰眼不再多话。那厢李教授与林芳隔着人墙耳语了一番,老头子有些狐疑地扫了我们一眼,最后摆手道:“让他起来,刚才是场误会。”

胖子神气活现地将我拉了起来,然后对李教授的学生们介绍说:“这位,就是我的得力助手MR.胡。旁边这位是美国自然博物馆的Shirley杨小姐。他们都是第一次来中国,希望大家能够热情欢迎他们。”

其中一位剪个平顶头的男学生走上前来,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胡先生你好,欢迎你来中国做客。凯利教授一路上给我们讲述了许多关于你们在美国历险的故事,我个人非常崇拜你!”

我扭头偷偷问胖子凯利教授是谁,他朝我挤眉弄眼暗示了半天,我终于明白“凯利”是他新起的英文名字,专门用来唬这群大学生的。林芳呵呵一笑,用极快的语速解释道:“事出有变,山上的坑被人占了。我们跟老李走,别暴露。”

我暗自将李教授上下打量了一遍,心说这厮难道晚节不保,投靠美帝了?要不然怎么会明目张胆地带着胖子跟林芳入队。不过眼下人多口杂,问得越多越容易露出马脚。我与Shirley杨会心一笑,简单地与众人寒暄了几句就不再多言。

林芳又向我们郑重地介绍了李教授,还特意用上了“国宝”这个词来形容他在中国考古界的显赫地位。李教授一点儿自谦的意思都没有,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我心说这老头脸皮够厚的,一副孔老九的臭架子,早几年光景肯定要被关进牛棚接受劳动改造。

先前拿枪的解放军战士无比郑重地向我道了歉。后来我才知道,他叫郭卫国,是这群小战士的班长。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如此重要的野外任务,愿意为保护国家财产付出最后一滴鲜血。回营地的路上,郭卫国简单地向我们介绍了关于娘娘坟的情况。

上级部门接到茶峒地方的报告之后,派了长沙市博物院的余老师傅带着五名工作人员来到当地进行了全面的调查。余师傅曾经参加过马王堆汉墓的发掘工作,是一位拥有丰富经验的考古大家。娘娘坟的存在,原先只是酉水流域的民间传说。相传明末清初年间,不少南明遗民被迫远走他乡隐居避世,有位宫里逃出来的贵妃娘娘带着先皇留下的宝藏一路逃至酉水,后来被住在山上的药农所救。一来二去,两人产生了感情,夫妻二人一个种药,一个行医,为山下的百姓做了许多好事。可惜好景不长,清兵很快就追到了当地。他们威胁娘娘交出宝藏,否则就要屠尽镇上的百姓。贵妃娘娘害怕连累爱郞与乡亲们,就将清兵引至山中小屋,然后放了一把火与他们同归于尽。村人悲痛万分地聚集到山中小屋去哀吊贵妃娘娘,却发现她的尸身完好,没有一丝被烈火洗礼过的痕迹。算命先生说娘娘原本就是九天玄女转世,此番历经劫难想是已经修成正果回天上享福去了。大伙儿都说有道理,对娘娘的遗体更是不敢怠慢,乡绅捐钱、百姓出力,很快就在山腰上建成了一座娘娘坟。这个传说虽然漏洞百出,却留下了许多值得参考的信息,比如说墓主人的身份、墓室的规格以及墓室修成的大致年代等。我试着向李教授请教,想听听他的意见,不料人家看都不看我一眼。

胖子调笑道:“碰灰了吧?这老头儿牛着呢,在船上的时候连屁都没放过半个。瞧这操行,全国人民都欠他粮票。”

“你跟林芳怎么回事,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人?先前咱们不是说得好好的,要享受国际贵宾的待遇吗?”

“嘿!快别提那茬儿了,胖爷我差点儿给气死。原先已经十拿九稳的事情,全他妈的黄了。这个李教授在‘文革’时期受到过美国政府的保护,平反之后才回到国内。他以前在北京博物馆待过一段日子,听说因为态度硬、脾气臭得罪了不少人,最后被调到了成都博物馆当副科研组长,看着像右迁,实际上根本没有实权在手,只好关起门来埋头做学问。我们本来是打算利用他的关系牵线搭桥,谁曾想他居然告诉我们半个月前酉水墓已经被挖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好在后来省里来了通知,邀请李红胜教授前往娘娘坟遗址参与挖掘工作。林芳一不做二不休,厚起脸皮跟进了李教授的队伍里头,这才有了我们今天在码头上的相遇。

路过顺风客栈的时候我才想起,王大少还被撂在里头,急忙前去迎驾,他这次倒是比以往机灵了许多,看见我们跟专家团一同出现,居然什么都没问,老老实实地拎起行李就出了门。

从镇上步行至娘娘坟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路程,进山之后一路上都有岗哨。郭卫国告诉我们,娘娘坟已经被省里立册保护了,上级领导对这次考古工作很重视,除了他们小队,听说还要再调一个排的人进驻挖掘现场。林芳听完之后脸都绿了,胖子悄悄地对我说:“林芳的部队被堵在边境线上,一个都没溜进来,我们花了老大的劲儿才挤进专家团的名单里头。不过照眼下的架势来看,我们这趟恐怕要打水漂。”

“你看看周围的警戒线,打水漂是肯定的。既然国家已经立册保护,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就只有一件事——如何全身而退。”

胖子颇为忧伤地看了看林芳的背影,小声嘀咕道:“我一开始也是这么劝她的。我说大不了再陪她去日本调查一下海底墓,她不听,非要跟着专家团来茶峒看一看。老胡,不瞒你说,我一路上都在提心吊胆。万一林芳同志的身份暴露了,那岂不是要倒大霉?”

“我真为你感到可耻,才几天的工夫。你居然被一个女妖精迷得神魂颠倒,失去了原本的革命立场。难道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吗?你是一名光荣的退伍兵,祖国和人民赋予你无限的希望。依我看,咱们不如当场揭穿她的真实身份,将美帝国主义的险恶用心昭告天下,用实际行动来捍卫祖国神圣的权益。”

“说得好听,那你刚才干吗去了?”

“我也是有心无力,万一到时候她反咬一口,把咱们的老底掀出来,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再说了,你看那个李教授,明知林芳的身份,依然愿意帮助你们混入专家团,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也是一颗寄生在社会主义大动脉上的毒瘤。我打算再观察一阵子,找个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老胡,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有此等觉悟。”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我。”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老胡,说句实在话,咱们这次到底怎么办?你心里有没有底?”

“目前的局势还算明朗。毕竟林芳真正的目标不是酉水墓,而是以此为契机找出情报部门的漏洞。换句话说,到了娘娘坟之后,咱们大可以装装样子,让外人误以为有所收获,等她完成了排查工作,这件事就算糊弄过去了,并不是一定要跟考古队产生冲突。”

胖子忙说有道理,随即甩了甩他那油光光的大背头:“李教授在船上给我们读了省里来的电报,据说这是一座明朝时候的墓,跟我们当初料想的始皇陵差了十万八千里,你说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我们对山上的情况还不了解,光猜是猜不出来什么的。至于墓主人到底是谁,以及墓室的断代工作,都要等挖开来之后才能有个说法。”

“考古真他娘的费劲,这样一看,还是摸金校尉的岗位更加适合我们这样单纯朴实的劳动人民。”

我们扯了一路,很快就来到了位于山腰上的娘娘坟遗址。这是我第一次走进正规考古挖掘现场,举目所见,黄土遍地。因为视野要求,周围的树木都被砍成了秃桩,郭卫国指着眼前巨大的梯形陷坑自豪地告诉我们:“这就是娘娘坟一号墓。它是整个考古队三十多名工作人员用铁锹、箩筐,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清理出来的劳动成果。”我乘机夸赞了两句,郭卫国抿嘴微微一笑,随即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但是根据姜队的估算,墓室底座在一千平方米以上。眼下我们清出去的封土还不到总量的三分之一。按照这样的进度下去,起码要花上一年的时间才能到达墓底。”

胖子“肏”了一声说:“哪来这么多麻烦的事,给你胖爷爷一把洛阳铲,一个晚上就能打进主墓室。”Shirley杨解释道:“专业所限,考古学是一门非常严谨的工作,他们每挖一步都要做相关记录,拍照、绘图、标号、入册,一步都不能马虎。所以挖掘周期长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毕竟人家是把考古当作一门学科来研究,跟求财发棺的盗墓贼完全不同。”

林芳指着一号墓西边的两座土丘问:“那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连那边的掩体都被清理掉了?”

郭卫国愣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说:“那是二号墓和三号墓,具体情况还是等考古队的负责人来解释吧,我也说不清。”

Shirley杨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心中会意,这两座墓可能就是问题的关键。我走上前去,故意扫视了一圈,然后半开玩笑地问:“哎?既然挖掘工作这么紧张,今天怎么不挖了?该不会大伙儿都罢工了吧?”

郭卫国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他生硬地说:“我先带你们去见姜队长,他的帐篷在营地边上,紧靠着一号墓。”

王清正见他故意逃避问题,想要上去追问,被林芳拦了下来。她转头问李教授:“依你的经验看,情况如何?”

李教授一路上都没有跟我们说过什么话,此刻我们都伸长了脖子希望能听听老专家的意见。不料他依旧板着一张冷脸,并不将我们放在眼中,领着他的学生们径直朝营地走去。

李教授的不近人情使场面大为尴尬,大部分人都跟着郭卫国去了营地。我们几个人故意拖慢了脚步,很快就跟第一团队拉开了距离。王清正见人一少,立刻憋不住了,狠声道:“姓林的,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你给我的消息里头半个字都没提。”

林芳双手抱肘,一边走一边说:“别说是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被人捷足先登的事。中国人的保密工作真是做到家了。李红胜的身份比较特殊,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愿意借他之手出现在考古队。但是眼下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必须把戏演下去。”

“那我的损失怎么办?”王清正追上林芳,气势汹汹地说,“当初可是说好的,你拿人,我取财。这样下去,我回去怎么跟爷爷交代?”

我在一旁听着,心想你们两个小王八蛋果真背着我们做了私下交易。我们对林芳的了解还是太过片面,这个女人的狡猾在秘鲁的时候已经被血的教训验证过了,毫无悬念可言,怪就怪我一时心软,经不起Shirley杨左磨右泡,才会失足于此。我瞥了Shirley杨一眼,她此刻脸色也不好看,估计宰林芳的心都有了。

到了营地之后,考古队的后勤兼炊事员小钱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小钱同志长得很结实,看起来二十刚出头,他脸色红润,身上穿着一套绿军装,外头套着白大褂,手里还拎着一桶削好的土豆,说起话来速度很快,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朝气。

“你们是李教授的同事吧?”他笑眯眯地指着不远处的帐篷说,“李教授已经去找俺们队长啦。你们的帐篷老早就准备好了,各位先去歇歇脚吧,待会儿我带你们去周围转转,熟悉一下生活设施。”

这个自来熟的小炊事员很讨人喜欢,我问他:“大白天的怎么一个人都看不到,今天不用挖吗?”他摇摇头:“俺只管做饭,挖坟的事不太懂。考古队的事都是姜队长跟余师傅说了算。”

我将行李交给了胖子他们,然后对小钱说:“我有一些学术上的问题,现在迫切地需要跟姜队交流,你们队上有没有什么通行口令?万一误伤可就不好了。”

小钱点点头,偷偷跟我附耳道:“今天晚上吃土豆。”

我说:“晚上吃什么无所谓,给我口令就行。”他很认真地点头:“口令就是‘今天晚上吃土豆’。我们每天的口令都跟着炊事班的小黑板走的。这是姜队的意思,他说这个叫作大智若愚。”

Shirley杨说要跟我一块儿去,我把她拉到一边劝道:“李教授又不待见咱们,我这趟是过去听墙角,人多了反而不好办。待会儿你去找找甘掌柜的儿子图鲁姆,他一直在挖掘现场干活,接触古墓的机会比其他人多得多,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说完,我又叮嘱胖子千万看好王大少,别让他到处惹是生非。

姜队长的帐篷离营地有一段距离,紧贴着梯形坑。看来此人对工作一定充满了热情,连睡觉都要挨在坟墓边上。我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小钱他们已经离开,周围也没见到其他工作人员,便放心大胆地朝姜队长的帐篷走去。不过,当我路过梯形坑的时候又忍不住停下脚步,蹲下身去观察这座呈现半挖掘状态的古墓。

我伸手摸了摸地上的土,这里的土壤属于冲积平原上最常见的泥沙沉积土,硬度适中,挖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困难。就像胖子说的那样,单从盗墓的角度来讲,只要一把铁铲,花不了一夜的工夫就能直捣黄龙。考古队人手充足,配套设施也不差,为什么挖到一半忽然就停工了?回想起郭卫国当时的神情,我始终觉得有什么秘密暗藏其中。

从梯形坑的大小来看,墓口南北走向大概有五十米长,东西三十米宽,整个墓室呈长方形,从地表开始,每两米的高度为一个台阶,依次向下呈漏斗形扩散,光在我眼前成形的台阶就有六节。换句话说,棺椁的位置应当深埋在地下百米处。我接连跳下两节台阶,想要近距离地分析一下地宫的形状,不料刚一落地就发现封土底部接连有几处圆形的洞穴,我嗓子一紧,顿时觉得情况不妙,因为明眼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这是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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