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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伽罗同杜鸿嘉往韩伯岳如今所住的忠勇伯府去瞧他。

比起旁的世家大族,忠勇伯府是靠着韩林拼死拒守的忠勇而来,除了端拱帝亲赐的宅子和些银钱财帛之外,并无半点旁的积累。宅子规模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五进的院落,东侧几重屋舍住人,西侧是个小花园子,十来丈宽窄,中有花圃芳树,小亭翼然。这当然没法跟那些数代相传的公侯府邸相比,却也算得上等住处了。

府中仆从甚少,大多数屋子都空着,韩伯岳独住一处,他姑姑和姑父住在外面照应。

伽罗和杜鸿嘉过去时,韩伯岳正在屋前练习射箭,正当休沐的蒙香君在旁指点。

数月不见,他的身量窜高了许多,一双手臂弯弓搭箭,准头竟也不错。

箭头射中靶心,韩伯岳雀跃欣喜,一转头瞧见杜伽罗,更是高兴。

“傅姐姐!”他丢下弓箭,当即跑过来,额头上还有晶莹汗珠,不知方才做了什么。跑了几步,瞧见照壁后转出来的杜鸿嘉,又拱手为礼,“杜大人!”

“长进很快。”杜鸿嘉缓步走来,语含赞许。

蒙香君便道:“我亲自教他,当然有进益!”说着,觑向伽罗,眼底藏有打趣笑意。

太子迎娶傅家之女的消息早已传开,蒙香君如今跟着杜鸿嘉在东宫当差,消息更是灵通,遂连声道贺。因时近晌午,宅子外又有家不错的鱼庄,一道出去用饭。饭后沿着后巷散步消食,迎面却碰上了谢珩。

他骑马而来,身后跟着战青和四名侍卫,居高临下。

杜鸿嘉与蒙香君抱拳在前行礼,韩伯岳也躬身抱拳拜见。

伽罗屈膝行礼,因方才还被蒙香君打趣,故只垂首盯着地面,没看谢珩。

谢珩翻身下马,示意众人免礼,瞧着韩伯岳,见他眼神明亮精神奕奕,便道:“风寒痊愈了?”

“回禀殿下,风寒已经痊愈,多谢殿下关怀。”韩伯岳端端正正地回答。

他自丧父之后,虽有姑姑陪伴,却无人教导。谢珩既感其父忠勇,便特意跟韩荀嘱咐了一声,从太子宾客中选了两个才华品行皆出类拔萃的教他读书礼仪,骑射习武的事也没耽搁,除了这两天因风寒能偷空外,平常都是前晌读书后晌练武。

韩伯岳也懂事,读书练武都颇刻苦,从前皮猴似的顽劣,如今调皮仍在,举动却斯文了许多,规规矩矩地行礼,有模有样。

谢珩本是顺道来探他,见他无碍,便也放心。

遂将目光投向伽罗。

两侧院墙上有蔷薇含苞,浓绿的枝叶漫在墙头,春光极盛。

她站在树影里,裙角随风。

因戎楼尚未离京,端拱帝对婚事颇为上心,礼部与傅良绍、戎楼商议过后,将婚期定在五月廿八。这婚期目下只是以言语约定,待礼部备礼备书,才算正式定下。按着习俗,一旦定了婚期,女儿家多要闭门谢客,筹备嫁妆,不宜再多见面。

谢珩四个月都熬过来了,如今曙光已近,再忍两月不算太难。

然而——

瞧着树影下的窈窕身姿,他的脚步还是挪了过去。

乌金冠下容颜冷峻,栗色长衫渐近,站在伽罗跟前。旋即吩咐杜鸿嘉,“你们先走,我有话问她。”待杜鸿嘉带着蒙香君和韩伯岳走远点,才握住她肩膀,低声道:“跟我去东宫。”

他的声音肃然如常,伽罗抬头,看到他眼底深邃,隐藏深意。

这般目光她是熟悉的,在数次脸红心跳之前。

去东宫意味着什么,伽罗只需稍微想想便能猜到。先前在洛州时,谢珩就变着法儿寻机会单独相处,甚至有两回擦枪走火,险些越矩。如今数月未见,回京之后,除了那回他来鸿胪客馆时纠缠了片刻,后面几回见面,都碍着有人,克制分寸。而东宫内是谢珩的地盘,回到南熏殿关上院门,便无外人打搅。

血气方刚的英武男子,临近婚事,谁知道能否如从前克制。先前在洛州时,他卸去端贵威仪的太子姿态,行骗耍赖,诱拐哄骗,厚着脸皮无所不为。她可招架不住。

伽罗摸不准谢珩,却牢记着谭氏的提醒。

遂轻轻退开半步,仰头觑着谢珩,“殿下想问我什么?”

谢珩本以为她会答应,谁知竟遭反诘,不由一怔。

果然是个托词,伽罗笑了笑,“外祖母还等着我回去,殿下有话就在这里问,也方便。”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谢珩沉声。

伽罗摇头,“我并不知道。”

“你——”谢珩气结,看着她眼底狡黠,将她肩膀捏得更紧。两情相悦,心有灵犀,他想做什么,她怎可能不知道?不过是去东宫独处几个时辰,将这数月来欠下的东西补上,她以为他想做什么?

心里气恼,这些话却说不出来。

尤其身后还跟着战青和四名侍卫。

谢珩沉目瞧着伽罗,见她唇边含笑,藏了微蓝波光的眼睛里尽是狡黠。她分明知道,却不肯去,显然是洞悉他的打算,有意躲避。换在别处,他扛着她就走了,但如今众目睽睽,他除了懊恼,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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