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第二百六十七章 九天之境(上)(2 / 2)
女子来到梳妆台,弯腰打开长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根已经锈迹斑斑的铜发簪,眼睛柔和,如同望着记忆深处的情郎。
女子微微直起身子,将发簪用双手轻轻按在胸口,闭上眼睛,眼睫毛不自觉的闪动,喃喃道:“子清,命运如此,希望你不会痛苦。”
女子就这样长久站了一会,就将铜发簪放在匣中,走出门外,准备迎接季命的老师,无痕大师。
华夏国度,有儒释道三门的大圣大德,其中在都城京华就有可视为释门圣地的龙济寺、儒门大圣聚集的听心斋,以及道门诸位有德道长修行的地方天门。无痕大师是龙济寺的长老,尽管名声流传在外并不如主持跟云大师来的广远,但是一些知晓隐秘的人都知道,在无人的时候,跟云大师在无痕大师面前毕恭毕敬,就如同师徒之间的相宜程度。无痕大师还有一个不为常人所知的身份,当今皇帝的授业恩师。
无痕大师,一个清瘦的龙钟老僧,慈眉善目,发须皆白,一身破旧泛白但是十分洁净的僧衣,左手持一根高过人头的紫色九环锡杖,右手放在腰部前上方,拨弄着一串佛珠。
女子看到无痕大师自空中一步一步,如履平地般的走下来,毫不惊奇,小碎步快行向前,微微颔首道:“大师辛苦了。”
无痕大师眼目低垂,神情悲悯,朝女子欠身,道:“水施主客气了,这是小僧应当的,只是施主似乎应该考虑一下身后事了。”无痕大师说完,神情更加悲悯,像是在为水千琴的身世未来伤感。
水千琴却是洒然一笑,微微转身看向书房里的季命,朗朗读书声传来,嘴角不自觉浮现欣慰的笑意,然后对无痕大师说道:“只希望我儿与他能够平平安安就好,至于我,连我父亲都无法为我逆天改命,我实在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谁能够做到让该死之人不死。”
无痕大师沉默不语,右手拨动佛珠的速度陡然加快,道:“善哉善哉,水施主大善。”然后从水千琴右侧擦身而过,迈着看起来有些老迈、颤颤巍巍的步伐走进季命所待的书房。
水千琴站立良久,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向前走去,来到莲花池边,那有一条小船。
暖风袭来,水千琴如同被风吹起的柳絮,袅袅而上,身上衣服随意飘舞,像是被风托载着落在小船船头。
小船缓缓行向池塘中央,水千琴俯下身,纤长玉手轻轻搅动池里清水,然后坐在船头上,嘴角抿起笑意,在水中倒影里,她看到他负剑游学在深山野林时的青涩场景。
龙城皇宫,龙腾城,御书房内。
圣元皇帝正批阅着手中的奏章,只有一位年老太监站在圣元皇帝后方,毕恭毕敬,但是细看,会发现正微眯着眼睛打瞌睡。
圣元皇帝像是想到什么似得,放下手中的华贵御笔,望着书房外,围墙上的天空,远远低垂着一朵乌云,怔怔出神。
“永新,自看守者大闹京华,已经过去快十年了吧?”圣元皇帝轻声问道,声音温文儒雅。
圣元皇帝后面的年老太监睁开惺忪的眼睛,大放炯亮光华,一摆手中拂尘,用尖细的如同女人的嗓音答道:“回皇上,算来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圣元皇帝听后,出神良久,喃喃道:“十年啊,弹指即过,只是不知再有几个十年,人族才能永恒屹立?”
永新太监看着圣元皇帝的背影,轻声问道:“皇上,需要去玉清殿吗?”
圣元皇帝似乎还在回忆之中,没有回答永新太监的询问。而永新太监也像是明白什么一样,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希望他还来得及。”然后归于寂静,再度处于打瞌睡的状态,只是手中的拂尘轻轻抖动,表现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圣元皇帝回过神来,再度翻阅从边疆而来的加急奏章。
“镇南王,带领千名龙吟卫,归京华。”
圣元皇帝看着这份急报,眼睛里露出欣慰的神色,在心中低声说道:“好!!”
当晚,玉清殿上空月华倾泻而下,有女往逝,名水千琴。
华夏共有五座重城,若说京华城是因开国皇帝圣元皇帝坐守而成重城之首,那么阳城就是因为十年前镇南王南下镇守而成为血腥气最浓、英雄气概最长的第二大城。
每年源源不断的兵源输送到阳城,经过武殿生死般的训练,道阁悟道样的宁静,以及暗宗随时随处都存在的死亡危机的威胁。只要坚持下来,三年后就会有普通年轻修士的力量,奔赴战场,而且更容易存活,因为能在这一阁一殿一宗艰苦训练下坚持下来的,或多或少都学会了用狡诈和勇气换生命的智慧。至于那些没有坚持下来的,少部分被遣返华夏各大城池作为守卫军存在,更多的还是回家务农,或者有背景的做些生意。在军士中,坚持下来的称作勇者,未能坚持下来的,称为懦夫。可是这个世界上,懦夫太多,勇者太少。每年十万兵源,坚持下来的只有寥寥千人。
可是自从十年前镇南王南下阳城,镇守边疆,每年输出的合格边疆将士硬生生的被提升到原有的五倍,五千人。有人猜度过,说镇南王在边疆发动的攻击异族的战争是以往恒勇大将军的七倍以上,这或许就是原因所在。
据活下来的将士回乡之后描述,那十年里死去了漫山遍野的战士,血流成河,赤野千里。华丽的火光在天空交织出一道道图案,无情收割着敌人的生命,地面上战士用已经存有好多豁口的战刀与异族拼死搏杀。兽族的咆哮声被战士癫狂时的大笑声盖过,嚷着:“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冲向前去,滚地的野兽头颅上有一双死不瞑目,浓浓不解疑问的眼眸,为什么人类比野兽还要野兽?灵族术士与人族术士比拼法术,当元力耗尽,一同落在荒芜山峰上时,只见人类术士如同野兽样露出狰狞笑容,从背后抽出自镇南王南下后被赠予的战刀。他们从未想过以前鄙夷的凡夫战刀会成为自己的救命武器。当灵族的身体在自己手中被涂上毒液的战刀砍中,化为黑雾消散时,他们站在山坡上嚎啕大笑:“千古艰难唯一死。”即使是战场中少数存在的妖族,也被这群如同被死亡逼疯的人类吓的心惊胆战,还来不及施展妖术或者显现出真身,就想退出战场了。
以至于兽族的龙尊和灵族的巫祝大将面对妖族的玄阴妖王时总是露出鄙夷的神色,而兽族和灵族的战士从妖族战士身旁走过的时候,也会低骂一声:“胆小鬼,滚出我的视线。”这时候,妖族总能露出堪比人族战士在战场上的英勇姿态,为自己的名誉而战,为自己生而为天地之灵的傲气而战。有灵族长老在暗中嘲讽道:“妖族不死,会死的不是妖族,怕死的懦夫!!”玄阴妖王对这些看在眼里,低叹一声妖族的诞生率实在太低了。如果能够有兽族那样的野蛮生育率或者灵族那样能够复活的能力,妖族何必要这样?!这时候,玄阴妖王总是望向华夏的东北方,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喃喃道:“圣林,迟早是属于我们妖族的!”
阳城,厚重城墙上布满殷红色的血迹,还有渗人可怖的绿色液体,今日异族又来进攻阳城了,但是以失败告终。
镇南王身穿银红色铠甲,走在城墙上,身后跟着一位将士,手中提着银色长矛和银红色头盔。
银红色铠甲里的镇南王,正用坚毅的眼神扫视着正在战场上收拾各族尸体的各族战士。人族的尸体最为弱小,兽族最为强壮凶悍,灵族几乎很少有在战场上死亡的,且就算死亡,也不会有尸体留下,都化为一道飘渺灵气回到灵族的本源圣地化生池中等待孕育重生了。至于妖族……镇南王眼中突然闪现一抹狠厉的光芒。或许别人觉得妖族太过胆怯,他却不会这么认为。因为每次人族在战场上死伤惨重的时候,都是有妖族在摒弃死亡恐惧之后的癫狂杀戮行径。妖族秉承天地灵气的身躯是法术施展的完美载体,但是妖族的法术有一个缺点,只能依靠身躯施展,如果离身体太远,法术的威能将大大减弱。而妖族秉承天地诞生,都是些植物,对于属金的战刀几乎毫无抵御能力,当妖力耗尽,只能引颈待割。
镇南王最后深深看了眼远处开始黄沙漫天的荒芜山脉,然后折身返回下城楼。
阳城南方有一道巍峨连绵的山脉,无南山脉,稀疏的植被覆在几乎是全部裸露在外的山体之上。
落日敛去最后一丝光芒,夜幕降临,几乎浑圆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天上,时不时有乌云拂过,留下大片的黑影落在山脉之上。
镇南王游子清身披银红色铠甲,手持银色长矛,正一步一个坚实脚印的走向无南山山脚下。
那里,有一场战斗在等待着他。
游子清拄枪站在空无一人的黄土地上,寸草不生,尤其是在此时五彩月晕几乎挤满半个苍穹情况下,略显凄凉。游子清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布局,前方就是一道狭窄山道,深邃幽深,再向前就是异族们的驻扎地盘了。东方有一个小山坡,在月光下留下一道黑色弧度,西方和后方就是一览无垠的荒芜土地。
“巫祝、龙尊、玄阴,贵客来了,你们还不现身吗?又或者选择偷袭刺杀?这可不符合待客之道啊!!!”游子清微眯着眼睛朗声道,精气神凝聚到了顶点,随时准备战斗。
就在游子清最后一句话还未说完,话音还未落完的时候,一道巨大的如同张开翅膀的黑色巨影突兀浮现在他的身后。游子清猛地握紧手中长矛,一跃而起,在还未转身之时就一拧手腕,根据自己的直觉猛地向身后的黑影狠狠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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