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第三百一十五章 三十年沧桑巨变(十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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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说,假如她愿意见我怎么办?”雾鬼老人放下酒壶,从怀中掏出那枚晶币,借着门外月光仔细看去。

“不知道我现在这样,他姑苏家是否还是不假以辞色?你说这姑苏家怎么了,一代代家主怎么都喜欢文人墨客那些酸腐东西呢?反正我现在不喜欢舞文弄墨的,潇潇洒洒,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是比什么都好吗?”雾鬼老人想到姑苏家的历史秘事,有些怅惘,也不甚明白,曾经的神恩一族也号称铁血战族,讲究的杀伐二字,文人墨客的那些东西在他们的强横武力下不知道毁掉多少,惹得多少书生破口大骂屠夫蛮人。而现在呢,不仅是一代家主,已经有好几代家主都沉迷于书画琴棋,风格大变,让知道其历史的老人都大呼诡异。

“对了,兔崽子,你记不记得我们当初在铁令山脉中遇到的那条紫金神龙啊?有没有感觉和那端木祁气息相似?”雾鬼老人猛然站起,突然想到和圣龙立轩有关的一件事情。

黑毛驴本来趿拉下去的短耳朵迅速翘起,站起身来,抖擞一下身子,望着雾鬼老人,没有打喷嚏,然后直点头,嘴中发出刺耳的笑声。

雾鬼老人突然摇头,嘴中喃喃道:“不是不是,只是有点像,本质还是不同的。我曾用魂力探入端木祁的体内,却发现如进迷宫一无所得,而且隐隐感觉其和那紫金神龙不可能有关,因为里面有和紫金神龙截然相反的力量。”

雾鬼老人坐到黑毛驴背上,用手托着下巴,然后放到头顶挠几下头皮,疑惑道:“你说那紫金神龙是真的还是虚幻的啊?我到现在还不能分辨清楚!”

黑毛驴重新趴在地上,没有丝毫表示,也是无声的反抗。

既然搞不懂还是别想了,最好考虑一下如何应对那姑苏晴儿吧。

雾鬼老人也还真就不想,找出扫帚,将这老屋好好打扫,触景生情,又想起那死去的老祖母,黯然神伤。

当初心灰意冷之时,就如同时时刻刻见到死神,所以才有建这棺材之事。

而那枚晶币,是姑苏晴儿与他素不相识时,见他饿倒在地上,让丫鬟递过去。雾鬼老人依旧不能忘记当时姑苏晴儿的怜悯眼神,但又包含柔情,就是那种对任何人都怀有善良慈悲心肠的柔和温暖,让他甘愿为之付出一切。

只是在大陆上漂泊日久,见过的东西越来越多,心智也不像当初那样单纯,即便对姑苏晴儿依旧爱恋,但是不再那么固执,这次回来,一是为了承诺,而是想看看姑苏晴儿是否愿意与之一起飘泊天涯,只怕那姑苏家族不情愿呐!

家财万贯在雾鬼老人眼中就是虚幻云烟,否则以他现在的实力,到任何一个势力都能落个首席客卿当当,那时候钱财就是滚滚而来。但是他不愿,他认为这一切都是牵绊,唯有感觉是真实,他享受那种别人异样的眼光,更喜欢自己对那些异样眼光无视的态度。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成了逍遥长者,仿佛时时刻刻都能踏风而去,作那天地之间无忧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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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肆无忌惮的洒落,不管这世人心中愁绪深深,难以缱绻。

姑苏晴儿坐在屋内,双手按抚在琴弦上,整个人如静穆的石像般一动不动。

五十年过去,姑苏晴儿依旧年轻,岁月在她身上好像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但是那双眼眸出卖了她,因为年轻人的眼睛里是不会有这么多的悲伤和烦恼的,更不会有凄苦的绝望流动。

“相爱太艰难,两处长相忆,唯有心香一瓣,记取前生。只是我们前生真有相见过吗?为什么我感受到你已在这城中,只是为何不来见我?”姑苏晴儿手指颤动,琴音响起,如杀伐,像剑鸣!

往前五十年,姑苏晴儿整日在这紫竹林阁楼上枯坐,时日飞转,已是多年,耳听得秋风秋雨消磨,心里前尘往事如灯影飘摇,被自己情不自禁弹响的琴音惊醒。耳中听听,眼中所见都是凄迷情景,那月光如白棱,那蜿蜒小河像鬼城之下忘夫川,就是这屋内的点点滴滴都如同要将她逼到窒息一样,如此一来,惆怅深到彻骨。内心似雾非雾,像站在秋风原野上,一片荒芜迷惘;脑海似悟非悟,如同漂泊在无边大海,巨浪汹涌,却有时间将大海抚平,一切似乎都能在刹那间看透。

琴音转到高昂处时,整座云华城都清晰可闻,不知惊扰多少梦中人,不知吓坏多少偷窃鬼。

雾鬼老人停下手中挥动的扫帚,身体像是老了几十岁,颤颤巍巍的走到屋外,望着琴音传来的方向。

转过身来,看向正静静望着他的黑毛驴,声音发颤道:“她还记得我啊!”

将扫帚扔在地上,雾鬼老人抚平重新如宁静湖面的心怀,挺直心胸,走进屋内,只是脸面有些高仰,怕有滚热浊泪流下。

黑毛驴待雾鬼老人走进屋内后,从平地而起,落在房屋脊梁上,面对姑苏琴儿阁楼方向,扯着嗓子发出难听刺耳的驴叫!

琴音断,驴音长鸣。

姑苏晴儿站起身来,将那“急雪乍翻、轻风吹到,心字已成灰。”硬生生留在嗓子眼,然后闭目盘坐,面有哀戚,亦有激动人心。

雾鬼老人无动于衷,想到圣龙立轩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整天都在胡思乱想,本想直接去姑苏家,但是又心怀忐忑,不是怕姑苏家刁难,而是担心时间流转后的姑苏晴儿早已改变良多,见到自己这般模样,恐怕一时难以接受。只是那封信上的解释能否让她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历程和辛酸苦楚读懂一分半毫呢?

雾鬼老人的担心却不是姑苏晴儿的担心,姑苏晴儿怕五十年前的相见是最后一次,担心自己这五十年来的独守是一件愚不可及的傻事,只要吴子凡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自己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祈求呢?广而言之,如果不能等到他本人来,就是一堆枯骨,好像也能接受,最怕的就是一个人从此了无音信,或许死于半路,或是隐居于山林,将以前的过往曾经故人全部付与那从高山而下的流水,万古荡尽,直至无边大海,把那已经为数不多的情感再度稀释,或许只有当死神来临的那一刻才能记起曾有人苦等自己这一生。

雾鬼老人转身,将白天在城里买的那件月白色华服取出,看着整洁的衣物,想到白天买衣服时受到的歧视,摇头轻笑,笑声似乎晴朗一些,将手放在胸口,那枚晶币却在白天时当做货币付款,没有怅惘,反而坦然,孤注一掷也莫过于此,此番若是不成,那就孤旅天涯,若是成功,那就是在如花美眷的五十年后郎情妾意踏江湖,将这天地翻个底朝天,让世人尽知我吴子凡为了心爱女子努力如此多年,让世人皆晓她姑苏晴儿付出的比我吴子凡要多得多,若不是因为自己,这世间早就该因这奇女子来个天翻地覆。

吴子凡虔诚的一震身躯,灰尘荡漾,抬手遥指空中月色光华,月光如同瀑布汇聚倾斜在其头顶,身上的污垢一瞬间被洗净,拿起桌上的华服在回忆中穿上,伸出手抚了抚头发,没有过多装饰,只是挽起来用木簪插起。

放下微微握紧的双拳,吴子凡露出笑容,不太自然,可能是因为许久没有这样为一女子如此笑过了吧?

姑苏晴儿迈着小巧步伐从房门而出,自紫竹台阶而下,望向吴子凡所在的庄园,一双泪眼早已模糊,一双玉手掩住脸面,透过月华光冷,见到一道白衣孤鸿影自天空逍遥而下,远远的看到吴子凡身后远处有一黑毛驴扬蹄朝城外狂奔。

不管身后的刺耳驴叫声,吴子凡的柔软声音落下:“我,让你好等了吧?”

姑苏晴儿闭上眼睛,情绪激动的颤抖身体,止不住的摇头。

吴子凡来到姑苏晴儿面前将她揽入怀中,之前的忐忑担忧早已散尽,剩下的只剩静静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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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多年过去,夙愿以偿。

吴子凡与姑苏晴儿游历江河,从云华城出发,先在云华大草原上奔驰,欣赏草原风光,然后先后到达苍龙城、虚斗城、凶禹城,接着穿过千云山脉到达天火城,再站在朱雀山脉之巅远观死亡之海,在这途中,若是早一分到达,可能还会与天琴相遇一面,成为知己好友。接着,两人又穿过婆娑山脉,到达铁令山脉外,犹豫一下,没有进去,而是再度来到云华城,然后抵达虚斗城外的那座兽神部落的宫殿,借助其中的传送阵到达兽元王朝,游历虎贲草原,将通霄峰方源千里内的名胜风光粗略的游览一遍,接着过血渠,深入枯寂大峡谷,至庆阳城会老友威海生,靠近火焰山体会火之至深道法,最后在鬼兽城定居下来。

时代在变,修为也在增长。

吴子凡与姑苏晴儿在天地大变之时便获得突飞猛进,双双进入圣境。

这时候,他们二人履步在天琴草原上,看着夕阳西下,感慨良多。

曾有女子名天琴,再次枯寂百万年,只为唤醒梦中人。

而今城内,亦有女子名花从影,等待郎君圣龙立轩回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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