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第 160 章(2 / 2)
他们结伴从树林朝几个猎场中间的暂居地走,边走边检查领地里被其他成员做过的一些标记,走到树林深处时黑狼不知道在想什么,被一大堆藤蔓结结实实地绊了一跤。
安澜:“......”
结盟伙伴这个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总感觉在毛发变得苍白之前它的脑子已经提前变得苍白了呢。
好在黑狼很快就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进入盛夏时节,天气有了点热的意思,灰狼在一天当中睡眠的时间陡然变多,放哨值班就变得更加让人疲倦。
其他三头大狼还撑得住,母狼王撑不住了。
安澜睡不踏实,总是被小虫子叮醒,好几次看到它把脑袋架在前腿上,已然是睡着了,并没有一直保持清醒放哨。
这种情况对野狼来说是很危险的。
为了确保整个家族的安全,她不得不在下回轮到母狼王放哨时直接唤醒了宽耳母狼,以行动暗示长姐接过这个工作。
原本以为宽耳母狼会不高兴,但它竟然没什么异议地就接受了,干净利落地把自己从地上拔起来,前爪交叠坐在狼群边缘。
这是安澜没想到的——
当然也是母狼王没想到的。
阿尔法狼在睡醒之后先是恼怒地龇了牙,也不知道是在冲自己不高兴还是在冲谁不高兴,起身伸懒腰,脑袋一转,看到刚从放哨位置回来的宽耳母狼,就很明显地愣了愣。
这天之后它就更加沉寂了。
如果说先前狼群中的其他成员只是感觉到了狼王的衰老,现在这种因衰老导致的地位不稳就被放到了明面上。
谷地狼群一向是由阿尔法狼和贝塔狼轮流放哨的,这是责任,也是受信任的象征,意味着其他灰狼在某头灰狼放哨时能感觉到安全。
旧的四巨头变成了新的四巨头。
这代表着什么呢?
一股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沉闷像积雨云般压在谷地领地上方,每一位成员都从空气里嗅到了变故,并因此变得焦躁不安。
公狼王的动作越发大了。
强调地位用的社交举动从示威用的半心半意的咬合和驱逐变成了下狠口的撕咬,安澜一个小时没看到,巡逻回来就发现黑狼厚厚的毛发里渗着点血。
最重要的是——两头公狼正在战斗。
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才能见到的画面。
黑狼显然是动了真火,人立而起同公狼王扑在一处,撕咬着对方的下颚。
它的体型和体重向来优于公狼王,只是第一次撞击,就把对手撞到后腿回拉,身体摇晃,险些落在地面上。偏偏它的下颚还被黑狼用狼牙穿在原地,因为撕扯,立刻滋出了一溜血花。
战斗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两头公狼在半空中分开,雄性阿尔法半是警惕半是恼怒地回到了母狼王身边,坐下来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的绝不是坦然。
积雨云里的第一道雷电劈下来了,炸/药/包的引/线被点燃了,乐队演奏的激昂的进行曲即将抵达高潮,安澜不得不提高警戒,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大动作。
而“大动作”也确实来了。
事情发生在深夏时节的一个傍晚。
为了应对今年比往年都要热的夏季,谷地狼群一改从前白天可以晚上也可以什么时候睡醒什么时候可以的狩猎习惯,把大多数出猎该到了黄昏时分和凌晨时分。
因为前天和昨天都没有找到食物,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尽早出发,往鹿群可能经过的草甸去痕迹。
谷地狼群的狩猎一贯是母狼王带队的,可直到太阳西沉,它仍然没有站起来带领狼群往猎场走,好像完全忘了有这回事一样。
起先只是安澜在偷偷地往那看,后来几乎所有灰狼都在偷看,一边偷看一边还发出近似疑惑的咕噜声。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阿尔法狼仍然躺在地上,没有要动弹的意思,它的耳朵竖得笔挺,眼睛注视着远方的树林,好像那里隐藏着什么从古至今一路流传下来的无法被忽视的奥秘,与之相比,其他事物都失去了吸引力。
灰狼们顺着阿尔法狼的目光看去。
太阳缓慢地朝着地平线降落 。
落日的余晖把大地和树林齐齐染成红色,又在树叶边上镶嵌上了一缕金边,使它们看起来不像自然的产物,而像是该被放在某个博物馆里供游客参观的精巧摆件。
在这一轮落日底下,无论是山脉还是树林还是草甸都成了一个小小的平面,而在这些平面上聚集起来的狼群和星星点点的墨迹没什么两样。
安澜暂且压下了心里的困惑。
无论欣赏多少次,她总能被大自然的雄奇壮阔所捕获。
在她和母狼王中间站着三只小狼,把眼睛瞪得滚圆,它们已经很大了,但心智还不成熟,行为动作间经常流露出幼崽的姿态。
这三只小狼当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看着落日。
不过在这壮丽的下沉中,有一种宏大的东西攫住了它们的目光,让它们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动弹也没有嗥叫,直到天光完全暗淡,夜幕从另一侧被拉起。
群山不说话,只是旁观。
它们聆听着狼的呼号,将属于不同生灵的故事折叠好,藏到树林间,盖到土层下,在灰狼还未到来时就是这样,在一代又一代灰狼化为尘埃后亦会如此。
直到这时,母狼王仍然没有动弹。
糯糯可能是感觉到肚子饿了,这只小母狼从小就被安澜宠得厉害,为了把身体养好,吃得东西也很多,身上褐色的毛发看起来极为干净,好像一块完美的巧克力蛋糕。
另外两个男孩子特别爱玩,浑身上下滚得脏兮兮的,看到妹妹往她这里走,便也跟着往这里挤,边挤边垂下尾巴,背起耳朵,半人立起来想要舔舐她的吻部。
三只小狼一起撒娇说饿了。
这谁顶得住啊。
安澜不得不再次看向母狼王,希望阿尔法狼能站起来带领狼群去到驯鹿出没的地方狩猎,不要把这太阳刚落下的大好时间浪费掉。
可是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母狼王就是不动。
它就像一座真正的雕塑那样,对狼群的骚动充耳不闻,到后来甚至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因为过度消耗体力正在假寐。
没有办法了。
在那一刻,安澜什么都没想。
本着不能让小孩子饿着的念头,大概也有点觉得母狼王可能是真的很累了需要休养的想法,她第一个从趴卧状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就要开始往远处走。
几乎在刚迈动脚步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她刚才传递了一个信号。
并且是一个不容错认的信号。
安澜立刻扭头去看母狼王,阿尔法狼只是睁开了眼睛,沉静地注视着她,但仍然没有动弹,没有起身,没有龇牙咧嘴,也没有嗥叫。
边上的公狼王从喉咙里发出滚雷般的咆哮声。
听到这声咆哮,刚才还在边上给自己梳毛的黑狼立刻站起身,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它的对立面,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它。
黑狼同样传递了一个信号。
而且这非常肯定的是一个战斗信号。
可是母狼王依旧没有动弹,在它的沉默之下,就连刚才还大受冒犯的公狼王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先是不可置信地连连低吼,背毛跟着高高炸起,几秒种后,它发现自己的举动没有改变任何事,也没有得到应有的支持,立场就慢慢变得摇摆不定起来。
到了这一步,其他灰狼也都明白了。
在月光的照拂下,在星海的见证中,先是宽耳母狼,然后是小调皮,最后是兔子,它们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走到自己该走的位置,选择去尊重一位阿尔法狼的意愿,去尊重一位母亲的成全,也去尊重自己内心深处对下一任阿尔法狼的期许。
当三头大狼都站定的时候,阿尔法才终于起身。
这头统治谷地狼群长达五年的强大首领在多年以后第一次低下了它的头颅,放平了它的尾巴,谦逊又不失骄傲地走到宽耳母狼身后——那里甚至连二把手的位置都不是。
安澜心中大震。
她控制不住地转身去看。
母狼王的眼神里还有几分不舍,几分落寞,但它行走时的脚步显得那么轻快,就好像终于下定决心卸下了某些重担,可以真正享受这个年龄、这个身份该享受的一切一样。
它是狼群的母亲。
这一点不会被任何事改变。
作为伴侣的公狼王就没那么轻快了,它明白大势已去,却仍然心有不甘,在整个狼群聚集起来之后才闷声不吭地走到狩猎队伍中间,先是将兔子赶到三只幼崽所在之处,示意它留下来照看,然后又挤到黑狼前方。
后者退了一步,没有选择在此时此刻和它杠上。
但这已经足够了。
谷地狼群的太阳在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夏日傍晚落下,又有一轮新的太阳紧跟着升起。
从这一刻开始,安澜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阿尔法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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