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扯大旗(1 / 2)
玉格几个挤进前, 看到小舅舅陈威也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五姐儿下意识的要跟着玉格往里走,顿了顿想起什么, 又挤到外头和二姐儿一起把摆摊车抬进院子里。
六姐儿守在门前, 双眼包着泪, 恨恨的瞪着外头看热闹的人, 等二姐儿和五姐儿进来后, 大力的关上门, 背过身双手抵着大门,泪珠子就淌了下来。
她们这处的动静已经引起堂屋里的人的注意。
玉格带着笑走进堂屋,先给阿玛和小舅舅见了礼,带着些疑惑好奇的看向屋里的两个陌生男子。
多尔济一脸愁苦,只点了点头, 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
陈威也顾不上搭理一个小孩子,挥手让她下去。
玉格笑着对屋里众人作了揖, 退到东梢间,能清清楚楚的听到身后小舅舅粗嗓门的说话声。
“连账房,我姐夫是满人,有官职有俸银有俸米,这印子钱,原也不是他借的,他这样爽利的应下, 不过就求个定数而已,你们这样咬死不让, 无异于杀鸡取卵,到最后这钱不是更收不回来了吗?”
一道陌生的声音为难的回道:“唉,陈二爷, 实在是没有这样的规矩,这印子钱的利从来都是定好的,多老爷的阿玛当年亲自画押认的,当初多老爷府上分家,咱们钱行就给了陈二爷的面子,把这利从日息三厘降成了月息两分,这已经是极难得的破例了,如今陈二爷又要叫咱们彻底免了息……这、唉,陈二爷也别太为难咱们才是。”
玉格贴门站着,凝神听着外面的话。
陈氏凑了过来,正要说话,玉格轻轻摇了摇头。
只听小舅舅道:“这么些年了,我姐夫的情况您也清楚,三千六百三十三两银子,您瞧瞧,这家里哪里能凑出三千六百多两银子来?”
连账房又叹息了一声,话里却是一分不让,“实在没有这样的规矩,若人人都同陈二爷一般,那咱们钱行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陈二爷也体谅体谅咱们。”
陈威接着道:“三千六百三十三两,我姐夫应了还四千两,这印子钱最初不过五十两的本钱,这利息还不够?”
另一道陌生的声音跟着劝道:“连爷,陈二爷说的也有理,咱们也不算免息,多给了三百多两银子呢。”
“唉,三百多两。”
连账房摇了摇头,指着翻开的账本子,对几人道:“到这个月月底是三千六百三十三两,到下个月月底是三千六百九十三两,下下个月就是三千七百六十六两,也就三两个月,这银子就翻出了四千两去,你们说说,这账我怎么做?我怎么和东家交待?”
“那您说怎么办?”陈威皱眉道,“这钱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的,我也不和您说这债本不是我姐夫家欠下的事了,咱们就说这钱,您说怎么办?”
不等连账房说话,陈威接着道:“依律法,欠多少钱,挨多少鞭子,可你们就是把我姐夫打死了又能如何?他们是满人,你们还能逼着满人卖身为奴为婢不成?”
“哪敢,”连账房嘴里说着哪敢,话里却没有多少惧意,“非皇室,连包衣旗人都不敢用,更何况是满人老爷,我虽然见识少,也是知道规矩的。”
看来这印子钱背后有皇亲撑腰,至少也是宗亲的人,还真是惹不起。
陈威瞪着眼,原本想说真逼死满人,对他东家也不好的话,就说不出来。
玉格心思转了转,看向屋内身旁,早已经怕得忧得六神无主的陈氏,小声问道:“额娘,我上回买的茶叶呢?”
玉格拿着茶叶从东梢间出来,对多尔济禀明用意:“我给几位换几杯热茶来。”
说完作了揖,微微躬身倒退着出了堂屋。
灶房里,大姐儿几个挤在一处,皆焦急的往堂屋里张望着,见玉格出来,正要问她,玉格把茶叶交给大姐儿让她泡茶,看着六姐儿的红眼眶,拉过她小声交待了几句。
不大会儿,茶水泡好,六姐儿端着托盘跟在玉格身后进了堂屋。
屋子里还是那些话来回拉扯着,听了许久,玉格也听明白了,其实把利息换成定数不是不能谈,而是商人逐利,他在试探他们家的价格底限。
一是他回去好交待,二是他自己也要好处。
这时,玉格不得不庆幸,还好小舅舅过来了,否则以阿玛的性子,一早就会直接抛出底牌,然后被人家步步紧逼,一退再退。
玉格给两个客人上茶,六姐儿给陈威和多尔济上茶,屋子里短暂的安静下来。
突然,六姐儿短促的尖叫一声,原来她失手打翻了茶杯,茶水正好洒到多尔济身上。
这可是刚泡的热茶,多尔济一下子跳了起来,陈威也忙站起来问道:“怎么样?没事?”
多尔济抖了抖衣袍,摇头道:“没事,都洒在衣服上了。”
陈威重又坐了回去,对多尔济道:“你先去换件衣服。”
又转头看向六姐儿,正要训斥两句,先看到了她泛红的眼眶。
陈威不喜的皱起眉头,粗声粗气的教训道:“哭什么!下次小心些就是了,一点满人姑娘的模样都没有!”
家里都是温柔好性儿的人,六姐儿哪里经过这样的阵势,身子应声一颤。
多尔济撩着袍子,看看陈威,又看看六姐儿,尴尬又为难的不知道怎么劝。
玉格走过来道:“阿玛先去换衣裳。”
说完,把六姐儿拉到一边,先笑着给小舅舅和两个客人赔了罪,轻声安慰六姐儿道:“别怕,小舅舅是在教导咱们呢,爱深才责切。”
连账房微微有些讶异的看了玉格一眼。
玉格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六姐儿的眼泪夺眶而出,成串的往下滚。
陈威心里正烦躁着,六姐儿和玉格算是一头撞到了火山上。
“哭什么!”陈威暴喝一声,几乎能把房顶掀翻。
六姐儿的嘴唇抖得咬不住,干脆闭着眼张开嘴放声大哭起来。
玉格也慌乱起来,手忙脚乱的找话安抚道:“别哭了,哭什么,咱们昨儿得了贵人的赏钱,今儿又和佐领府上定了笔大买卖,应该高兴才是。”
连账房原本极认真转着茶杯研究茶水的动作顿住。
陈威是个粗中有细的人,闻言,顾不上管六姐儿,只看着玉格问道:“什么赏?哪个贵人给的赏?你们和佐领府上做了什么买卖?细说来我听听。”
“是。”玉格作了揖回话,六姐儿的哭声渐次弱了下来。
“我和几个姐姐做了样小吃食在卖,就是昨儿给您送的炸牛乳,打了个招牌叫满人炸牛乳,卖五文钱一块,昨儿冬至,我们到正阳门外大街去瞧热闹,运气极好,看到了皇上的御驾,许是侥幸沾了皇上去祭天的一点儿福气,这之后真是喜事连连。”
陈威心里跳出个不大可能,但又叫他激动不已的猜想,竟是屏息凝神的听玉格说话。
“皇上的御驾刚过,不大会,就有一个骑着马的官兵来买了一百块炸牛乳,给了咱们二两银子,这之后买卖就更热闹了,我们沿街刚走到正阳门里头,没多久,就有许许多多的官老爷过来,你几十块他几十块的,不大会就卖的干干净净。”
玉格为自己的市侩羞怯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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