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哥哥弟弟(3)(2 / 2)
次日是公社的集市,同跃去买了二两肉,剁碎捏成三个肉丸,烧了一道母亲教他最拿手的一道菜--红烧狮子头。
诱人的肉香味从被油炸得焦黄的狮子头飘来,春生瞪圆了眼珠,垂涎欲滴。天哪,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男孩扇动两只大耳朵,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很快吃完了自己这份,春生意犹未尽,舌头来回舔碗边的残汤。白瓷碗被男孩的舌头舔得干干净净,实在舔不出味道了,春生仍不甘心伸出舌头舔自己的嘴唇。
“好吃吗?”同跃对男孩的表现很是受用。
“好吃死了!”春生的回答带着遗憾。
同跃将自己碗里剩下的半个肉丸夹倒春生碗里。
“不......”春生客气,可‘用’字微弱得听不到。他伸出筷子假意要谦让,却更像护着碗里的半个肉丸,生怕同跃改变主意。
俗话说得好,乐极生悲。晚饭后同跃对春生说:“明天牛老师要去你们村代课,他会骑自行车把你送回家。”
春生一怔,脑袋耷拉下去。神仙日子就这么快结束了,又要回到饥寒交迫、挨打受骂的养父母家去了。白天收音机里听到过一个词“最后的晚餐”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男孩两行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同跃赶紧安慰道:“别哭,别哭。以后有时间你就到我这儿来玩,我还给你讲故事,做好吃的。想听孙悟空的故事吗,我接着给你讲。”
春生破涕为笑,使劲点头,毕竟回家是明天的事,眼下又能听到孙悟空的故事了。
不到一年,恋人出嫁,母亲去世,两个最亲近的人从同跃的生活中消失。父子俩从小感情隔阂,缺乏交流。肖福通陪伴妻子住院期间染上肺结核,因误诊耽搁了治疗。他怕传染给儿子,尽量不让同跃靠近。同跃现在每日出工务农,山里的农民打情骂俏、家长里短,他没什么兴趣,本来就内向的他更加少言寡语了。
孤独,强烈的心灵孤独笼罩着同跃。
双抢还没有开始,农活不是太忙,中午收工后有四个多小时休息得以躲避烈日,近傍晚才会出工。同跃做好饭端给父亲,自己却没什么食欲。他拿了一本书坐在中堂门前,眼睛望着书本,思绪却在漫无目的飘逸。这时候他又想起了春生,都一个星期了,怎么没有来玩,是不是已经把我忘掉了?不想听孙悟空的故事了?
相比春生,同跃感到惭愧。只有七岁的孩子,没有温饱,没有关爱,在养父母的虐待下度日。小小的男孩却能在恶劣的环境里顽强地成长,积极地寻求生存自助的方法。
同跃后悔没有留春生多住几天,脚伤彻底养好后再让他回去;后悔当时邀请春生再来玩的语气没有更热情、更具体、更真诚一些。其实北坡村并不远啊,走山路近道最多半个小时。同跃变得兴奋和焦虑,想去看望春生的冲动一旦产生就难以平静。他看了看座钟,抓起草帽戴在头上,向父亲打了声招呼便顶着烈日上路了。
春生见到我会有什么反应?吃惊、高兴、激动、还是无所谓?分别只不过一周,总不至于不认识了吧。
他兴冲冲来到北坡村却扑了个空。养母说春生不知死哪儿去了,一天到晚不着家。同跃好生失望,甚至有点怨恨,能到处乱跑也不去看看我,无情无义的小东西!可转念一想,终归是个小孩,怎可能有大人那样的思维和情感。
回家的路上无精打采,同跃多花了近一倍的时间。到了南岭村口,同跃仍不死心,顺公路极目眺望。远处的一棵大树下隐约躺着一个小人,走近点同跃确定是个男孩,不由欣喜若狂,飞奔过去。
春生在树荫下面睡的正香,同跃激动地伸出双手,想将男孩抱在怀里。刚触到春生身体时,他又忍住,怕吓着孩子。
“春生,春生,我是同跃。”同跃轻柔地摇醒春生。
“同跃哥,我刚梦到你了,我还在做梦吗?”春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接着做你的梦吧。”同跃乐,把春生托在怀里。他哼着小曲,摇晃双手,向村里走去。
小男孩舒服死了,眼皮眨了几下又闭上。
春生一直惦记着听同跃讲孙悟空的故事,回家两天后就试图来南岭村,结果迷了路。上次是同跃背他,觉得很近,没有注意大樟树前面不远有三个分岔口。春生分别试了试,但不敢走太远。他有过迷路的经历,差点回不了家。后来他向村里几个大人打听,沿公路一直走就能到南岭村,但要多花很多时间。
今天上午,春生帮养父干完活,再次踏上去同跃家的路途。公路很好走,但好像遥不可及,加上晌午的烈日,男孩好几次想打退堂鼓。春生走走停停,每逢有大树就坐下来歇一会儿,最后疲惫不堪的他在树荫下睡着了。
同跃十分殷勤地款待了这位小客人,做了一大碗鸡蛋面条让春生吃了个肚圆,继续给他讲《西游记》。离开时塞给男孩两块红薯干,带他把这段近路认熟,反复叮嘱他再来玩。
三天后春生又来了,这次下午出现了雷阵雨,同跃留他住了一宿。打这以后,春生对天气变化有了浓厚的兴趣,每天定时站到村里的有线喇叭下听天气预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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