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2 / 2)
江秋白没听说过这段往事,声音一涩,“可你,这样怎么过活?”
曲红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快意恩仇的刀客,没有戏文里白马啸西风的肆意,也是一个人,我没了杀手这碗饭之后,再没有了吃饭的地方,流浪了两个月,奄奄一息地倒在前往陈留主城的官道上。”
“是……世子救了你。”江秋白简直不忍回想,倘若不是世子……他的嗓音又涩又哑。
曲红绡颔首,“是。世子是陈留的主心骨,他一战成名,是令忽孛闻风丧胆的军魂。我想跟着他,报答他的一饭之恩,为师父报仇。我心里想的很多很多。如今,既然世子这么说,我这恩情算是还了,我……我算是自由了……”
可江秋白回想方才曲红绡看信的神情,谨慎地微微凑过脸颊,“可你,并不开心。”
曲红绡垂下了眼帘,“压抑太久了,我只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一怔,暗道自己多心之后,曲红绡捧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托了起来,柔软的红唇温柔地亲吻了过来,将他的伤口轻轻覆住。
她做一切,神情还是冷硬的,可是江秋白暖得胸口漫涨,不知说什么话,又怕说错了话教她心里难过,连安慰人都不会,手忙脚乱地舞了一会儿,直到曲红绡将他拉到床边,取了床头的上药,轻柔地给他涂抹。
她的手指常年握刀,指腹显得有几分粗糙硬实,却撩得人心痒,江秋白心里一松,被碎瓷划破的手掌蓦地一股生疼,痛得他连鼻子带眼睛都是一歪。趁着她给自己缠纱带,他凑近了蜻蜓点水地吻了吻她的眼睛,“跟着我好不好,从今以后,我做你身边唯一的男人。不会像你师父那样离开你,也不会像世子对你有所求。”
曲红绡手指一停,蓦地一笑,“我师父是女人。”
几乎不怎么见过曲红绡笑,江秋白背着明艳的笑靥晃得眼晕,差点一股热液从鼻中溅出。
曲红绡的食指点在他的手背,悄声道:“你再说一遍,你对我,没有所求么?”
想到每晚的缠绵旖旎,这个男人哪来的脸面对她说,他对她一无所求?
江秋白厚脸皮,也禁不住脸热,“我,我要不……”后头的话没说出来,他紧张地在床上乱摸的手忽地一刺,江秋白立马痛得嘴歪眼斜地一抽手,“这是什么?”
说话间来不及阻止,江秋白掀开被褥,只见一只小簸箕,里头盛着满满当当的彩色针线,还有几根细长的绣花针。刺中他手指的,正是这么一枚小小的“杀器”。
“这是什……”江秋白正要问,她已经漠着脸背过了身去。
江秋白怔了怔。虽然知道她会使梅花针,可这么多丝线,总不至于……
她在为自己学女红么?
江秋白眼睛一瞪,一股灼热从胸膛窜起来,蔓延到了喉咙口。红衣衫的媳妇儿,冷着脸别扭的姿态,真是……太可爱了!
“媳妇儿……”
又要不正经了。
江秋白将小簸箕拎起来往脚边一放,不待曲红绡说话,将人的腰肢一抱,就送上了床榻,堵住她嘤嘤不休的红唇,一阵翻云覆雨地胡作非为。
夫妻俩将话说开,再没有任何隐瞒,便一同应许了容恪的话,两日后,便向容恪请辞了。
听说话,他们要下江南去,冉烟浓很向往,表达了一下祝福,顺带给曲红绡送了一些珍贵的临别礼。
送走了他们之后,整个大魏又是一团冷雨疾风。
大魏皇帝殡天,冉秦听闻噩耗,来不及再数落容恪,快马加鞭地便骑着疾风马回魏都去了。
“皇帝舅舅也是很疼爱我的,可惜……”她是注定了不能回上京的。
容恪还在药汤里泡着,阖目运功,热雾蒸腾起来,他漆黑的眉鬓沾着一波细碎的水珠,冉烟浓抚过他的眉眼,悄声道:“恪哥哥,夫君,我们真要在月满皇都,待上一辈子么?”
她知道,容恪听得到。
她亦明白,这里不是他的归宿。
是年初秋,新皇齐戎即位,改国号为承平。承平元年,新帝追封容恪为陈留侯,谥靖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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