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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恪这个稻草桩子是和几个部下齐心协力一道扎的,但冉烟浓一直等到深夜,才等到他回来,腰间多了一只温暖的手横着,饶是老夫老妻,冉烟浓也有几分脸热和情动,轻轻靠过来,贴住了他的胸口。

“你怎么不告诉啾啾,你就是他心里的大元帅啊?”

容恪笑了笑,伸手将她揽住,“说了,怕他托庇父荫,一辈子无法成才。”他低下头,淡薄的唇在冉烟浓的发间吻了吻,低声道,“这样不是很好么。”

冉烟浓道:“可我原来,只盼望我们两个孩子做个庸人就够了,什么统帅千军万马,我就怕他有个闪失。夫君,我现在才体会得一些做父母的心情,啾啾这么小,就想着上阵杀敌了,将来该怎么办?”

不待容恪回话,冉烟浓幽幽叹道:“幸得这太平盛世,总算没有仗可打……”

容恪握住了她的手,“浓浓,太平只是一时的,将来总有边患四起,大魏也不能真正国祚绵延千世。

这话冉烟浓懂,但听容恪语调之中满怀的忡忡担忧,不觉跟着心思一凝,“夫君,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容恪带来月满的近卫,如今大多隐姓埋名,蛰伏在月满做些发家的生意,但只要召唤,还是能召唤得来的,他手里掌握的消息可比自己多多了,冉烟浓随口提了一句回大魏,容恪眼底那如飞燕掠水般的光,她捕捉到了,手心微微一紧。

前不久,冉烟浓收到了一封来自上京的家书,信里隐隐约约提到过,齐戎正将五万兵马布在魏都西北,时刻预备接应陈留。这一定是出了事。

容恪道:“暂时只有些风声,要过段日子才能见分晓。不过浓浓,我们在月满怕是没多少时日好待了。”

冉烟浓低声道:“是夷族要对大魏兴兵么?”

容恪摇头,“恐怕不止。”

他将被子拉上一些,替冉烟浓掖住,“好了,先睡。有话等明日再说。”

确实太晚了,冉烟浓本就只是在等着容恪,他一回来,她就困倦地倚着他睡过去了。

次日一大早,啾啾就起来在院子里扎马步了,为了给爹爹留个潜心学武的好印象。容恪看了,没动颜色,一日两日的不值得夸赞,倘若长期坚持,才叫他刮目相看。

容恪将昨日扎好的稻草桩子给他搬过来,小啾啾呆呆地仰着脖子看着,容恪耐心地给他讲解各种穴位,以为如何变幻指法从一到二,连点七八处大穴……不过只有实力悬殊,才会有这种可乘之机。

啾啾耐着心性听讲,手跟着父亲大人比划,等容恪背过身,啾啾想着突袭,点父亲大人背后的穴道,容恪反手攥住了他闹事的小指头,啾啾尴尬地笑笑,容恪淡声道:“你还差得远。上阵应敌,背后需时刻生着一双眼睛,你的后背永远只能留给你最信任的袍泽。记住了么?”

啾啾还太小,但父亲语调严厉,自然他说什么都是对的,啾啾小鸡啄米式点头。

容恪放下了啾啾的小手,趁着他练习,他在一旁的木案上,斟了一杯浊酒。

秋天澄澈高旷、空远辽阔,浮着几朵淡如薄雾的云翳,但艳阳光里,他的眼里犹如滴了一滴凄艳的血,缓慢地沿着天际晕染开来。久违的刀兵之音,在耳中轰鸣不休,战场征伐,马蹄长嘶……是骨骼血液里嚣张沸腾的躁动。岑寂已久,迫不及待重见天日。

容恪知道,他没办法一辈子待在皇都。

倘若夷族人要侵犯大魏河山,他不能隐逸退避。

“公子,外头有一人求见。”

容恪收敛思绪,缓步朝外头走去,一时没猜到是谁要找他,但见外头竖着一架马车,里头缓缓下来一人,雪白羽缎的斗篷,如履轻云般不沾俗尘,缓步而来,兜帽压得很低,见到容恪的第一眼,他垂下了目光,冲着容恪弯腰行礼。

容恪看了眼车架,目色潺潺,“进门说罢。”

院里啾啾还在怜惜打桩点穴,听到声响,回头一看,只见父亲大人领着一个陌生人到家里来了,那白衣白袍的男人对父亲大人很是恭敬,走路也不忘弯腰施礼。

但啾啾想不明白这人是谁,两人走到了花廊深处,啾啾放弃了点穴,悄然跟在了一株垂丝海棠身后,猫着腰躲在回廊底下,偷听他们说什么。

容恪道:“阁下是月满的苏詹王。”

白衣人淡淡一笑,“我名詹冲。”

猜对了。容恪没什么表情,詹冲挥袖,让身后的人离远些,淡声道:“都退下,本王与景阳王有事商谈。”

啾啾看着一队人踮着脚退下,惊奇地捂住了嘴巴。

……什么王?他爹?

容恪背过了身,“四年前那场灯车节,你便已认出是我了,对么?”

“对。”詹冲笑道,“论到底,我该叫你一声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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