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番外八(1 / 2)
有时候沈榆会觉得这是老天爷的捉弄,叫他们明明讨厌彼此,却依然绑在一起。
其实,他们都没有真正去深究过,这种所谓的讨厌到底意味着什么。沈榆只知道,她的美丽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她的热情只能换回冷待,在他眼里,自己只是一个任性不懂事的小公主,最可恨的是她发现自己十分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
十分在意。
在意到她会计算某一天,他看了自己多少眼,跟自己说了多少次话,有没有生气。
而对于秦暮深来说,他向来自由,突然之间要去照顾一个女孩子,而且这个女孩子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温柔娴静,反而闹腾得很,时不时就给他惹麻烦。
他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本该平静无澜,却总是为她掀起风波。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可又说不上这种被牵制意味着什么,只是直觉驱使自己去反抗。
而所谓的反抗也总来只是说一说而已。
否则为什么无数次想要撒手不管,可以听到她的名字,还是义无反顾地倾身上前了。
后来很久他才想明白,原来这种讨厌,是即使说着不乐意,却早已做好一生的准备了。
未来会和谁结婚?
——沈榆。
这个答案并非一朝一夕,并非一时冲动,并非有人绑架无法反抗。而是,娶沈榆吧。
他会回答,好啊。
可惜他对自己的感情明白得太晚,殊不知自己早把沈榆当做自己的人,一直照顾着保护着,理所应当,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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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时,沈榆咬了咬牙,选了理科,为此秦暮深还很不高兴。沈榆瞧他那冰冷的脸,比他还不高兴。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去学校路上,路边的梧桐树迎着盛夏开得正旺。他的步子轻快而矫捷,漫不经心地跟在她身后。
不料前面的沈榆突然顿住脚步,不爽地回头。她气愤地咬着豆浆的管子,吸了一口,瞪他。
秦暮深抬眼。
她说:“你什么意思?我和你一个班这么委屈呀?”
“没有。”他说。
“那你这副表情?”她走到他前面,雄赳赳气昂昂地审视他。
秦暮深说:“我一直都这副表情。”
“你不就是想让我选文科吗?你骗我。”沈榆垂下眼,盯着他洁白的运动鞋看。
她文科成绩要比理科好很多,家里人也都建议她选文科。她也觉得自己该选文科,可是……
说不清道不明。
也不想说不想明。
“不明白你在想什么。”秦暮深蹙眉,“你不是最讨厌物理化学吗?还要选?”
说不生气也是假的,秦暮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心里闷闷的很不好受,就是感觉她做了错误的选择,而自己有些无能为力。
一个看到物理化学就头晕的女孩,课堂上总是三心二意,考试两科加起来都很难上一百分的女孩,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选择。
可又不是他自己,他何必操心这么多?
他也不明白自己。
“你会教我的不是吗?”沈榆扬起脸,粲然一笑。刚说完,似乎害怕他说“不”,她连忙又举起拳头威胁,“你敢不教我,我就告诉阿姨。”
“就怕教不会。”他丢下一句话又径直往前走。
切,又在拐弯抹角说她笨。
倒也是挺笨的。
明明有一帆风顺的路她不走。
明明受尽万千宠爱她却不爱。
非要死心眼的跟着他。
那一年的沈榆,知道了一件事。
那就是,她好像喜欢他。
回到新班级,大家都在教室门前看班主任已经安排好的座位表。秦暮深和沈榆一出现,围在前面的人都回过头去看他们,沈榆被人群遮住了,正想跳起来看,却被身后的秦暮深按下去了。
他的手轻轻按在她的头发上,她的身子顿时僵硬得像是一块雕塑,耳根子也呼呼地开始发热。
“你干什……”一句因心虚而气急败坏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秦暮深堵回去了。
他说:“第四排,第二桌。”
哦,人家凭借身高优势,已经看到座位图了。而她差点像个傻子一样蹦来蹦去。
秦暮深也是第四排,可惜是最后一桌。沈榆是第二桌。本来也没有什么,但是沈榆眼尖地发现坐在秦暮深旁边的居然是班长!
班长又聪明又能干还很漂亮。沈榆顿时警铃打响,越想越觉得不安全,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万一日久生情,秦暮深喜欢上他们班长了怎么办?
小气如她,根本见不得有女生接近秦暮深。
她怎么想就是怎么做的,好在那个班长不喜欢高冷款,早已对半晌的体育委员芳心暗许。,在沈榆答应帮忙追求的条件下,班长瞬间同意跟沈榆换位置。
当秦暮深看到沈榆搬着书包在他身边坐下时,他整个人也是有那么一点懵的。当然,懵的不止他一个,全班人的眼光都齐刷刷看着那边。
不是说最讨厌秦暮深吗?
怎么还往他身边坐了?
沈榆脸上热得不得了,沈榆亮了亮嗓子,故意提高音量道:“看什么看,你以为我想和你做同桌吗?是我妈要求的。”
其他人内心“哦”了一声,女生羡慕嫉妒恨,男生各种MMP。校花只能看不能近,这简直是折磨,偏偏秦暮深还不懂得怜香惜玉,叫他们看得火大。
秦暮深深以为然。
他们的父母致力于让他们待在一起,他早就看出来了。所以,对于沈榆的话,他深信不疑。
他妈和她妈,为了撮合他们两个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见怪不怪。
可是,当熟悉的少女清香攻占他的领域时,他这才有了微微的不适。她清脆的笑声如银铃一般就响在耳边,她偶尔低头去整理书包,从她那粉色的书包里拿出一本本精致的笔记本,那些笔记本她不会用来做笔记的,只会用来她无聊时东抄西抄。
不知不觉,他手里的笔慢慢的放缓了速度。他在自己眼角余光里,清清楚楚地看着她。
洁净的脸,高高的马尾,浓密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
她忽然回头,撞见他。
他忙垂下眼,有些慌乱地转起了笔。
“你……”
秦暮深的笔摔在了地上。刚好掉落在他椅子底下。可他没着急去捡,下意识抬起眼,却是看着她。
沈榆笑:“你转笔转得比我还差。”笑着,她便弯下腰,费劲地低头去帮他捡笔。
她的脑袋毛茸茸的,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衣服上。他的心顿时像无人鞭策的骏马,疯狂地在飞驰。
他连忙往后一躲。
等到女孩成功把笔捡上来后,她的脸也染上了绯红。沈榆扬脸,得意地说:“我帮你捡笔,你得教我写作业。”
“哦。”他不敢看她,只低低应了声。
沈榆把笔递给他。秦暮深刚想要接过来,沈榆的手又瞬间收了回去。他不解。
沈榆哈哈大笑,她把笔放到自己的笔袋里,严严实实地拉起链条,十分流氓地说:“这支笔我捡的,以后就是我的啦。”
看着她俏皮的笑,被抢走笔还被耍的他居然没有生气,他努力压下想要上扬的唇,佯装不悦道:“沈榆公主说了算。”
“啊啊啊。秦暮深你又乱叫!”
-
吵架是常态,有时小吵小闹,有时大吵大闹,虽然也有相对和平的时候,但十分地少。
他们的邻居都习惯了那一桌的吵闹。
为了一支笔能吵,为了一个答案能吵,为了一瓶水还能吵。
比如现在战争正在爆发中。
沈榆一大早就来到了教室,现在正拧鼻涕中。而秦暮深正从教室后门里走进来,他黑着脸,看见秦暮深的同学连忙绕道走。
沈榆瞥见秦暮深,连忙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当鸵鸟,低着头假装读书。
“沈榆。”他走到她面前,冷声喊了句。
沈榆心虚地把头埋在课本里,大声读书,就是不理会秦暮深。秦暮深把她手里的书抽走,继续道,“你昨天去哪里了?”
“去……尹露家写作业啊。”沈榆说着,连忙用纸巾捂着嘴巴,打了响亮的一个喷嚏。
第一排的尹露看见了,连忙跑下来帮忙圆谎:“是啊……秦暮深,你……别生气了嘛。”
秦暮深看了尹露一眼,那一眼让尹露不禁打了个寒战。也正是这一眼,让沈榆每日纠结于秦暮深喜不喜欢他的时候,在所有人都以为秦暮深是不喜欢沈榆的时候,她有时候会说,秦暮深也许是喜欢沈榆的呢?
不喜欢会这么紧张吗?
秦暮深伸手探了一下沈榆的额头,滚烫。沈榆连忙躲开,打开他的手,说:“你干什么呀。”
他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把她拽起来,拉着就往教室外走。沈榆急得直跺脚,她说:“秦暮深,你想干什么啊。”
“去医院。”
“你疯啦?一会儿还有一模考。”沈榆急声道,“我没事……”
秦暮深的脚步停下来,回头,眼神凛冽,他说:“都高烧了还想着考试?”
看到秦暮深这么严肃,沈榆莫名有些委屈起来,她是不舒服,可是……她也不想缺考呀,熬一熬就过去了……
“我考完试再去吃药……”她低头,难过地绞着手。
“你昨晚去游泳了是不是?”他问。
沈榆一惊,东窗事发。她咬唇,计划这么周密,居然还是被他知道了。沈榆点头,又摇头……
“沈榆,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吗?”秦暮深冷声呵斥着,“你什么时候能懂事一点?这种天气还去游泳,那种地方是能随便去的吗?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他冷笑一声,“发高烧对你来说不算事吗?”去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把他蒙在鼓里,他想一想都觉得后怕。
这种害怕是骨子里都打着寒颤的。
那一晚他翻来覆去硬是没睡好。
第二天接到沈榆妈妈的电话时,他才知道她一夜都没回家,虽然沈榆妈妈说是去尹露家睡了,还有照片为证,可她那蹩脚的谎言,他一眼就可以看穿。
沈榆从未见过秦暮深这般生气。
他从来不会对她这么生气的,她再惹麻烦,再胡闹,他也只会蹙着眉头不理她一阵子。
“你干什么这么凶嘛……我以后不去就是了。”沈榆的眼里慢慢地湿润起来,是后悔,是愧疚,也是委屈,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也知道自己实在任性,可是……
他的生气,才是让她委屈的原因。
他一定觉得自己坏极了。
秦暮深满腔的怒气,在触及她晶莹的泪珠时,突然像个破了洞的气球,一下子就空了。
他有些无措。
“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医院。”沈榆抬手抹了抹眼泪,生怕自己又大哭起来,他说过,不要动不动就哭。
秦暮深没放手。
“我会叫阿姨来接我的。”沈榆抿唇道,“考试快开始了,你快回去呀。”
秦暮深依然没动,反而加重了力道。她一愣,抬眼看他。他的目光炙热而……温柔?
“下次还去不去?”他问。
沈榆瘪嘴:“不去。”
“下次还骗不骗我?”
“不骗了……你那么聪明,谁骗得了你嘛。”沈榆哼了声道。
“那走吧。”
“喂,你不考试啊?”
“不考。”
“可是……”
“不重要。”
-
沈榆是注定会喜欢上秦暮深的。
他从小到大就在她身边。
她亲眼看着他从一个男孩长成一个惊艳才绝的少年。
他性子很冷,从不像别的男生那般殷勤待她,更别说喜欢她了。可是,也正是这个少年,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即使,他不喜欢她的任性,不喜欢她动不动就哭,不喜欢她的娇纵。
他不喜欢她,她已经很努力不让自己不喜欢他了。
可是,她根本就骗不了自己。
当他靠近她时,难得温声讲解那一道道题目时,她的心跳得极快极快。她的脑子里乌烟瘴气一片,满心只有秦暮深秦暮深这个名字。当他抬手无意敲她的额头,说她蛮不讲理时,她竟然觉得空气里都是甜蜜。只要他跟在她身后走着,即便是在深夜十二点走在世界末日里,她想她也绝不会害怕。
根本没有第二个男人能够取代他。
就算这辈子她暗恋至死也求而不得。
可是她的喜欢注定只能是一汪平静而幽深的水潭,流向偏僻无人的山谷掷地有声,也不敢让他听见。
她不能让他知道她的喜欢。
因为他对于喜欢这两个字从来只有远离。
她一直说讨厌他。
他才会心安理得让她在身边。
压抑,隐藏。
她才能一如既往与他站在同一平等线上,势均力敌。
她才能继续骄傲地在他身边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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