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三探鬼宅(1 / 2)
——再饮宴闲口推真凶,雷雨夜三探惊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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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景年察觉异常跟踪姜大义来到城西鬼宅,却在这里意外地见到了诡异的景象。房梁上三度出现的白衣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未来得及思索,身后的袭击者早已发起攻势……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本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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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刚吃上饭,郑常被少隹寻了借口支回兄弟会,正碰见上楼来的景年。
二人相视点头,错身而过。
“张弟!”姜大义见有人掀开帘子进来,赶紧站起来迎,“你受了伤,快坐下歇歇。——怎么搞的?”
“许是被什么东西打到了头,幸好捡回一条命。”景年直叹倒楣。
“郑常干啥去了?”毛巨鹏伸头看了看门口,“怎么忽然走人?”
“不晓得,”石英杰在旁边搭腔,“白日里便见他不自在。”
“你这一说,白日聊起鸳鸯,他忽然就岔开话题……”毛巨鹏神秘道,“别是心里有鬼罢?”
“哎!莫忘了规矩,不可妄疑兄弟。”孔少隹敲了敲桌子。
“说到鬼……”景年落座,示意大伙凑过来,压低声音,“我方才在那鬼宅里,看到一个白衣女鬼……”
姜大义和毛巨鹏砰地一下弹了起来,脸色刷白:“啊?!”
“你们啊啥,怕鬼?”石英杰鄙夷,“那鬼什么模样?你还瞧见什么?快说,别吊人胃口。”
“我哪敢看!光记住一身白,飘在半空里。”
“照阿年这么说,那也怪了,满城皆知死的是个男人,怎的出来个女鬼?”少隹奇道。
景年暗中观察着众人的表情:“我也寻思不对……莫非是有人装神弄鬼?”
“还别说,倒真可能是女鬼。”毛巨鹏解释道,“我跟郑常今日打听了好半晌,终于打听到一些怪事……”
话音未落,外面紫光一闪,传来一阵酝酿已久的轰鸣。
“打雷了。”石英杰不动声色,拍着正在发抖的姜大义,“你咋吓成这样?”
“我我我我怕!”他哆哆嗦嗦,“你、你们说,这个鬼天气,那女鬼,会、会、会不会来找咱们索命啊!”
姜大义一抖起来,带着整张桌子跟着一起抖。石英杰在那边劝了半天也没让他安静,遂放弃,朝外面喊了一嗓子,要老板娘拿酒来。
“毛哥,你继续说。”景年打断他的无病呻吟,“什么怪事?”
“你胆子可真大,阿年,”少隹忽然搭腔,“才见了不知人鬼的东西,现下还要听?”
“我又没做亏心事。谁亏心,谁才怕!”
“那我说了?你们可别怕。”毛巨鹏故作高深,“她们说城西没的是个年轻人,二十三四,常年跟着船上干活,到死也没讨老婆。主家觉得可惜,便拣城内方断气的小娘子给配了婚……”
“还能如此?”景年打断他。
“怎么不能?你一直跟着导师,恐怕没见过,我倒是见过一些。”毛巨鹏道,“这叫阴婚,生前没有姻缘,死后找人作伴,圆圆满满。”他继续道,“可惜这对八字不合,硬是折腾出一桩鬼事来……”
“这又是什么说法?”少年疑道。
“你们猜怎么着,那郎君虽合了眼,却不愿意!好端端的,刚把小娘子八抬大轿请过来,人还没进门,那棺材竟直接自架子上掀下去了!嗨哟……里头的臭水都撒了一地,可晦气了。可怜那小娘子,虽不太俊,打扮打扮也是好模好样,哪成想人家还瞧不上眼,你说稀罕不稀罕……”
姜大义又怪叫了一声,直道晦气。
少隹感慨道:“虽说姻缘讲两情相悦,我却不知阴婚也有不合意的,当真是生死有灵。那小娘子又是谁家的?”
“嗐,谁在意这个,又不是活的。拜堂时还没出事,合棺便生了乱子,匆匆忙忙就在当院葬了。后来有人路过,听着有动静,笃笃笃跟敲门似的,这便将闹鬼一事传开了。要不怎么请来林道人做法?这是在劝新郎官呢。”
“何时葬的?”景年问。
“三日前。”
“成婚时,那娘子已死?”
“是啊!阴婚是死人同死人的喜事,活人不能沾。要沾,便少不得拿东西破秽,什么鸡血狗血……”
少隹搭话:“阿年,你莫不是在担心那娘子是鸳鸯罢?”
此言一出,余下几人忽然噤声,尤其是姜大义,神情慌张,怕得要死,满面的肉抖起来不知放哪。石英杰沉默不语,毛巨鹏则好似才想起还有鸳鸯这事来,拦住要号丧的,仔细想了几想,凑近大伙:
“应该不是!姜妹子三日前才在这楼里收租,我是亲眼见她往这来的。那户阴婚挑的是已咽气多时的姑娘,这日子也对不上!”
景年点头:“这倒也是。”旋即又想到什么,再问,“毛哥,你那日是来做什么的?”
“你疑我?”
“随口问问,不都是为了鸳鸯。”
“唉,话说前头,我是怕你们疑我有坏心眼。我那日……我……我没事做,就想也没想,跟着鸳鸯一路过来了,想着说说话儿也好。我可啥也没想干,你们得信我!”毛巨鹏结巴起来,左右乱看,目光忽然落在姜大义身上,“哎,大义可以作证,他也是在的!我瞧见他时,他拉着老板娘正在外头,给了她好些钱和一只大公鸡,老板娘便走了。大义也瞧见我了的,我真没对鸳鸯干啥!”
姜大义还在寻思女鬼的事,战战兢兢地和其他人对上眼,忙点头:“对对,我俩一起走的,一起走的……”
毛巨鹏也附和:“是啊是啊,你们大可放心!”
“晓得了,”景年的视线在姜、毛二人间来回游移,“姜哥,你又是哪里弄来的公鸡?”
姜大义被猛地一问,不安道:“问这个作甚?——我我花了大价钱在集上买的,想让老板娘替我送给我爹娘……”
“哎哎慢着,”少隹问,“你之前不是因爹娘病故才来的兄弟会么?”
景年立即警惕起来。
“啊,啊不是!我我说错了,我是想让老板娘把大公鸡送给鸳鸯的爹娘,我爹娘没了,便寄一份孝心在他二老身上……”姜大义抓耳挠腮,连称自己是叫那鬼给吓晕头了。
正说着,老板娘恰好掀起帘子进来送酒,满脸笑容。一听众人在说什么公鸡,马上起了谈性,朝姜大义招呼:“相公可是在说那公鸡?哎呦,小女子我可委屈大了,相公,您下回可得多关照几个呀!”
“男人在这说话呢,有你这婆娘何事,”石英杰突然开口,要打发老板娘出去,“少说没用的,去去去。”
“留步!”景年叫住她,“我们聊的不是大事,你且说来。”
石英杰便打量他,面色不好看,好像不愿听他们谈论闲事。
老板娘便看了眼众人,掩去面上尴尬,再笑起来,带着风也一起香:“不是大事,是小女子不懂江湖规矩,相公要送公鸡去,却派两个糙汉子迎着,他们抱了鸡就往西城走,又拉着小女子要摸,小女子要怪,他们便要人家不许声张,否则……”
她为难地看了看姜大义,又讨好着石英杰,往景年身边站了站:“哎呦,还是不说的好,又是死又是活,怪吓人的……”
少隹看景年没有搭话,便出来圆场:“娘子莫怕,那几个不知是什么人,总归是自己兄弟认识的,嘴上难听些,不会真害你。你快忙去罢!”
老板娘赶紧谢了众人,款款离去。
她一走,少隹便闲问:“大义,你刚刚不是说——”
砰!
桌子陡然一震。
连同少隹在内,所有人都给景年吓了一跳。
“阿年,你怎么了?”
那年轻刺客不顾师兄在桌下面踢脚,只是径直拉住毛巨鹏,一字一顿地问道:“方才你说,阴婚若要破秽,需用鸡血。唯有活人沾此才需破秽,那么我问你,活人如何沾得阴婚?”
“一惊一乍要做甚……活人?呣,活人也不是不能配给死人,只是嫁过来便是守寡,终生到老。这种婚事,拜堂时无人对拜,便得用公鸡替上。”
“只是守寡,不必同死?”
“想啥呢,又不是人殉。”
姜大义插话进来:“是啊张弟,你不会还在寻思那阴婚的是我妹妹吧!我妹妹是好姑娘,我绝不会给她许配死人家!绝对不会是她!我这个当哥的自然想叫她过得好,怎么会嫁与一个死人!”
景年盯着他的双眼,沉默良久。
毛巨鹏看着气氛不对,不敢调笑姜大义了,左看看,右看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石英杰依旧沉默。
孔少隹在桌下用腿碰着师弟的膝盖。
楼外翻滚着沉闷的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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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景年打破静寂,强忍疑虑起身,感到后槽牙在发抖,“我要去城西一趟。”
“这都多晚了,外面等下要下雨,你去那鬼地方做甚!”毛巨鹏劝道,“好了好了,咱光聊这事,怪怕人,来来来,继续吃饭、吃饭!”
“不……你们先吃,我就去看一眼,去去就回。”
少隹拦住他:“你又发什么神经,先吃饭,吃完饭兄弟们一起去,省得再遇见女鬼男鬼。”
“不!”
他几乎是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引得所有人都停了嘴,大眼瞪小眼地瞧他。
“你坐下!”少隹也硬气起来,不耐烦道,“甩什么脸色呢,这顿爷爷请的客,你不在这,爷爷一个人可撑不住场子!”
那少年正是血气贲张的年纪,任一股气正冲头脑,哪里冷静得下,于是不答,一双手攥到骨节发白,哗啦啦一声退开板凳便往外跑。
少隹一个没拦住,眼睁睁看着他从二楼一跃而下,落进正在吃饭的人群里。
听尖叫声此起彼伏,那少年恐怕已经出了度春风楼大门,他便回过头来,按住饭桌,看着正怒瞪毛巨鹏的石英杰,看着慌里慌张的姜大义,沉声道:
“他一个人成不了事,别慌。若再有鬼,我即刻便能喊来两边兄弟出来帮忙,你们只管跟着我来,不许惊动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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