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贰·送君千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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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卫女来急箭相逼,浪荡子也飞身一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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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被俘后,景年被关入了禁卫军位于金明池附近的塔楼地下大牢。狱卒不知景年身份,照例将他一顿毒打,言谈间提及将要提审死囚的正是他兄长张景弘。此时的景年早已奄奄一息,气若游丝之间,他做了三场梦,而惊醒这三场走马灯的,是来自师兄少隹和刺客导师柳直的救援之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本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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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卫军地牢内,墙壁被火把映得通明亮堂。

柳直亮出袖剑在前方开路防备,少隹则负着景年慢慢跟在后面,三人绕开地上横七竖八的狱卒尸首,向地牢通道左侧跑去。

“上面没有人,你到前面去,我殿后。”柳直已在上楼处等候,“等下到了门口,我们轻身潜行,莫要教地上那些人听见里面有动静。”

“我知道,就来!”少隹应他一声,将景年在背上向上托了一托,吁一口气,跳过地上横着的一把腰刀,“阿年,待能回得去,你可少吃些罢,平日没见你胖,怎的现下一背,竟沉如一口猪!”

“少隹,别废话了,赶紧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少隹又仰头答了一句,又朝师弟笑,“罢了,沉就沉。想你这个头也曾将我一路背走,怕也是在心里骂了无数回了。”

景年本无意与他在此地斗嘴,正要驳斥一句“未曾骂过”,忽而惊疑:“你如何知晓我背过你?!”

“呿,你脑子好使,旁人却不都是傻子。”少隹嗤笑,低声道,“该说的,不该说的,老李把洛阳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

说罢,又将师弟双腿撑得牢固了些:“别想了,这会不是该想事的时候。我说此事与你,不过是想教你莫要有负累,人情世故,江湖往来,有时却也不必非得有借有还。阿年,你且踏实醒着,看爷爷将你一口气背到最顶上去!”

少隹咬紧牙关,迈开大步,冲到通道入口。

景年才在他背上颠了两下,忽听耳边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便将头一偏,两人面前墙上便啪的一声掉了一块土疙瘩。

少隹吃了一吓,定睛一看,那土墙凹坑里竟赫然插着一支尾羽还在颤动的短箭!

二人俱惊。

“休想劫走逆臣贼子!”

清灵女声伴随着机簧拉动声响起,景年背后生起一股寒意来,当即扭头一瞧,便见一张戴着黑色面纱的白脸,下颌骨处隐约看得见一处刺青。

来人正是:张邦昌贴身影卫、蜀中唐门代门主唐靖之姊,唐妤。

见到眼前这名刺面女子,景年暗道不好,且不论他师兄与洛阳兄弟会都曾遭她毒手,只道是那位唐靖姑娘代唐门讨伐叛族姊妹,几乎拼上全部身家性命,而今唐妤既在,便证明唐靖恐怕已落败遭难……世上能治住这影卫之人,怕是没了!

他便捏紧胸前衣物,苦声暗叫:“师兄快跑,来者不善!”

少隹也觉出声音不对,来的女子口音极为耳熟,便将师弟背着,往身后地牢通道右侧出口扭头一看,当即将那女人认了出来,一时像得了失心疯一般,瞪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球,朝楼上柳直大吼:“跑!快跑!!!”

啪——

景年身边墙洞一侧瞬间擦出一条缺口,土渣溅在师兄与他的身上、头上。少隹心里发毛,不敢再耽误分毫,拼着全身力气将师弟扛着向导师那处跑,一面跑一面又朝柳直喊:“快跑,你先跑!追过来了!”

一听少隹不再呼喊导师之名,柳直立时明白来者身份,却不往上逃,只是将手向后一扬,但闻乒乒乓乓四声刺耳激鸣,原本袭向少隹与景年的两支毒箭便被自上而下钉在地牢土层中。

少隹大步窜上柳直所在的位置,越到他前面去。柳直向下一看,确是张邦昌身边那影卫。见她端着缚臂弩机慢慢走出通道口来,好似胸有成竹、毫不慌张,便赶忙将头缩回,施起腿脚便跟着少隹景年向上逃窜。

唐妤猜得他们不会从大门口突围,定是要向上走,便也跟着加快了脚步,一边轻身纵跃,一边开弓拉弦,将一小把或淬毒或无毒的短箭装载到臂上弩机匣中,短短几步便追到三人身后,瞄准少隹背上的景年,再度举弩——

噌!

少隹预判着身后的攻击方位,将身子猛地向下一趴,带着景年堪堪躲过了唐妤的攻击。

“这箭有毒,小心些!”

话音刚落,柳直便感到胳膊一阵火辣辣的疼,影卫的第二支箭擦破了他的衣袖,紧挨着胳膊肘低飞而过,砸在对面墙壁上,弹到少隹脚下。

“你没事罢!”

柳直捂住胳膊,低首一看,应道:“好!这支无毒!”

“坏了,她必是又像从前那样,将有毒的没毒的掺在一起!”少隹一跃登上塔楼二层平台,每次开口说话便要累的一阵猛喘,但仍死死托着景年双腿,说什么也不肯放下,“快点上来,咱们若再往上跑,迟早被她逼下去!即便是跳下去,在空中也躲不开此人毒箭!”

柳直沉着脸,自楼梯上跃到平台,继而与少隹对视一眼,两人便一内一外躲到一处拐角后,强忍粗重呼吸,等待唐妤上来。

狭小的空间内,除去他们的喘息声,听不到更多的动静。

唐妤似也在按兵不动,停了步子。

借着土尘烟卷,少隹腾出一只手来,拉了一下靠近拐角边缘的导师,又简短地比划一串手势:我把阿年放下,咱们一起反手先攻!

柳直点头。

景年便被师兄从背上卸了下来,忍着身上伤痛,悄声爬到拐角调息。

少隹掰着筋骨,甩了甩胳膊,又向前拍导师肩膀,比划道:等下我露面引诱,想办法躲她第一箭,导师暗器偷袭,教她无暇兼顾!

柳直回头,也伸手比划:你太冒险,与我联手,借拐角之利登墙而起,跳杀或可图之。

导师手还未放下,却见少隹兀地变了脸色。

他如临大敌地看着拐角对面,一双吊稍细眼中倒映出神出鬼没的影卫手中已然在弦的箭矢。

那支箭箭头泛白,淬毒锐利,犹如一道宣告死罪的诏书,直指刺客导师柳直的太阳穴。

“见……见鬼……”

少隹喃喃出声。

柳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那影卫女子竟早已如鬼魅一般蹲伏在对面,手中弩机满弦待发,不禁一惊——连他这落针之声都能捉到的耳朵,都未能听见她的脚步声!

见二人皆已发现,唐妤身上突然放出一阵黑色烟雾来,哨塔平台内立时被黑烟铺满,烟雾缭绕,难觅敌人踪迹。

柳直挥开面前雾气,双目凝神,那鹰般锐利视线便穿破迷雾,瞬间锁定在正对着自己的一侧。

影卫一身黑衣泛着火把烧红的光,带来血色的不祥之兆。

“尔等逆臣贼子,休想带走牢内死囚!”

话音方落,箭出惊弦。

箭矢穿透逐渐消散的烟气,追魂索命而来。

一箭之地,咫尺之间。

柳直袖剑刺出,遮挡头颅,除此之外,无有抵挡之物。

探身去取破月剑为时已晚,想及身后满身是血的孩子,他便无任何动作,反倒临危屹立,迎着那箭挪动一寸,将景年完完全全挡在了自己身后。

然而,身形方动,面前忽然灰影一闪。

“莫要伤他!冲着你爷爷来!”

噗——

身前那个孩子咧着嘴向后倒退一步,却仍固执地伸开双臂,将柳直挡在自己臂展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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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隹!”

“师兄?!”

柳直顾不上其他,一把扶住要倒的孔少隹,将他一个旋身护在怀中,旋即回身怒目而视,在唐妤再度起弩之前右臂平举,对准她之所在,小指一勾。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刺客导师臂上火光一现,对侧墙壁当即被开了个拳头大的洞,土块沙砾迸裂弹射,一时之间,弹雨纷飞。

那唐妤没料到火器凶狠,在浓烟灰土中呛了一大口,虽堪堪躲开了火弹,却未能躲下柳直紧随而来的飞刀,便痛哼两声收了弩。

她见良机已逝,不敢再与这装着火器的老手硬碰硬,便又丢下一枚烟雾弹,走为上策。

鹰眼之下,女子已消失无影。

柳直扇走周身黑烟,这才将怀中的少隹慢慢放下,教他倚着墙壁坐。

待他亮出上半身来,两人定睛一看,始觉少隹的胸口处,插着一支短小的毒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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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脯起伏,毒药侵体。

少隹喘息如牛,面上却带着嘲弄似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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