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各得其所（2 / 2）

“手下留情，她是我们的女儿！”</p>

床上的人终于开口了，嘶哑的声音却道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p>

“用不着你在这儿假惺惺，这个人把我们辛苦建立起来的东西全毁了，我一定要杀了他！”</p>

感受到从赵小姐身上传来的剧烈挣扎，我双手仍将她死死扣住，容不得她再兴风作浪。</p>

但令我紧张甚至有些冒冷汗的是来自这个女人的杀意。昏暗的光线下，赵小姐的眼睛就像行走在黑夜里的猫，散发着慑人光芒，仿佛随时都能将你吞噬。</p>

我甚至觉得这个女人比我更适合当一个杀手。无论是她的气息、她的动作还是她的狠辣，比之她母亲曹小娥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p>

突然，挣扎不脱的赵小姐“咔嗒”一声，硬是扭断了自己的手腕，用常人难以想象的忍耐力，侧过身体捡起地上的短刀再度向我刺来。</p>

这回，我的身体本能反应要比神经反应更快，一个几乎违背人体极限柔韧度的回旋踢，让这个疯狂的女人终于消停了下去。</p>

“小曼？！”</p>

“不用怕，她只是暂时失去意识了。”我阻止了赵忠扑上来的愚蠢举动，冷声道：“现在，你是不是该向我解释一下，这家养老院，还有你们这莫名其妙的一家子？”</p>

赵忠停下脚步，窗外的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映出许多纵横交错的皱纹。岁月似乎在他身上留下了太过深刻的烙印，以至于将他的生活也切割成一块块不堪回首的苦涩记忆。</p>

苦笑一声，他却开口问道：“我是院长，你不觉得我才应该是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p>

“幕后操纵者可不会被自己妻女变相软禁起来。”我不由撇嘴道。</p>

“对，你说得对，我只是个没用的男人。”赵忠像是被人点中了死穴，有气无力地说道。</p>

接着，他就坐回床边，将这件事对我娓娓道来。</p>

事情还要从二十几年前说起。一对年近四十的夫妻老来得女，这本该是件喜事，可丈夫嗜赌如命，在狐朋狗友的劝说下，抛下还未出月的发妻和嗷嗷待哺的女儿，一走就是五年。</p>

这五年，他几乎都是在牢房里度过的。</p>

聚众赌博，事后又发生械斗，导致一死一伤。五年的时间并不算太久，但对他来说已经够长，长得让他足以洗心革面，大彻大悟。</p>

从牢房里出来，他第一时间就去寻找自己的老婆孩子，即便双方已协议离婚，他仍打算用自己的余生来弥补对她们的亏欠。</p>

可惜，天不遂人愿，等他找到她们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以前那个温婉贤惠的妻子已经不见了。</p>

是什么样的岁月沧桑让她变成了那个样子？贩毒、偷窃、甚至还做过入室抢劫的勾当。</p>

是他改变了她？还是这个世界改变了她？丈夫不知道答案，他只需要替她承担那些本该由自己承担的责任。</p>

“我代你去坐牢吧，你只要养大孩子，好好活下去。”</p>

丈夫这句话只换来妻子冰冷的一瞥。或许，在她的想法里，自己的丈夫早就死了，这个男人愿意当冤大头就让他去，我不欠他什么。</p>

故事就在这二十多年来往复循环。妻子犯罪，丈夫坐牢，他们用这种奇怪的方式养育着自己的女儿，维系一个早已支离破碎的家。</p>

直到现在。</p>

“她害了太多人，她已经疯了，必须要有人来阻止她。”赵忠缓声道：“我做不到这些，我无法面对她，所以，我只能让你们来……”</p>

听到这儿，我恍然大悟，放出委托的人竟然就是赵忠！</p>

“坐牢的时候，有个狱友告诉我，你们虽然收费离谱，但效率很高。所以，从我放出委托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等你。”</p>

“你怎么知道是我？”</p>

“杀过人的人和一般人不一样，我见得多，自然认得出。”</p>

“所以，你之前就想见我一面？”</p>

“嗯，我看到了窗台上你的手影。可惜，当时小曼还在屋子里，所以我只能关灯把你惊走。”</p>

“你见我是想告诉我什么？”</p>

“留小曼一命，她是最无辜的。”</p>

我默然。</p>

赵小姐，不，现在应该叫赵小曼。我不知道她在这件事，甚至在她母亲的生活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并不无辜。</p>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也该履行自己最后的使命。”沉吟片刻，我终于开口道：“报警，告诉他们一切，再把牢底坐穿。”</p>

“那小曼呢？”</p>

“警察会告诉我们她到底无不无辜。”</p>

说完这句话，我就转身离开。</p>

我实在不愿继续逗留，因为腹部的伤口还在渗血，如果不是赵忠言简意赅，将故事介绍地很快，我相信我很难保持住一个杀手应有的风度。</p>

夜漫长，路也漫长，恍然间，我觉每个人都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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