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涯寒尽绣春刀（下）（2 / 2）

当年正是杨千万一手将夏慕带入了锦衣卫，亲手教导他刀法。此刻杨千万抬起右臂，搭在夏慕的左肩上，笑道：“好小子，你就是用这只手杀了早稻二郎，东夷小丑。”</p>

夏慕“啊”的一声，颤抖的音色从嗓里溢出，一低头，却见自己的手已经沾满了鲜血，不禁有些迷茫。</p>

精细玄铁绣春刀，一刀落罢端人命！</p>

这就是锦衣卫。雨水越大，夏慕知道此路已经再无回头了。</p>

想到当年第一次杀人，他也开始害怕，开始犹豫，开始迷茫，前往似乎一条铺满鲜血的路，每走一步都钻心的恐惧，每一步都踏着人命，绣春短刀，冷的刺骨，冰的寒心。</p>

他还深深记得，十四岁时，他第一次加入锦衣卫杀人，就是用杨千万给的短刀，一刀穿了那人的心，那人死的乃一刻他永远的忘不了，那人狠狠的瞪着他，那人的鲜血几乎喷了出来，落在他心口。</p>

原来这个世界的人命就是这样轻贱。</p>

夏慕眼光包含了太多，从一个演员到一个刽子手，这是一条心路历程。</p>

想着夏慕再抬头时，眼中又变得清冽起来，瞧着杨千万笑道：“扬大哥你怎么会回来兴化。”</p>

提及此事杨千万目光一沉：“五军都督府下了除倭令，我此行要去平海卫欧阳深将军府上，兴化怕是不保了。路经此地瞧见你兄弟二人有难，才出手相助。好了……”</p>

说着杨千万拍了拍夏慕肩膀，“光中你先养伤，我们兄弟并肩战斗就在不久，到时大哥带你一起杀倭奴。”</p>

说完杨千万一声令下，数十锦衣卫扬起斗牛蓬，随风潜入夜，消失竹林深处。</p>

听见杨千万的话，熟知历史的他心头冷冷地一颤，倭奴攻陷兴化是历史必然发生的事件，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他又能做些什么？</p>

想着紧了紧胸膛严党的罪证，或许他为叔祖平冤昭雪的这一天也不远了，离严嵩下台只有不到一年时间了。</p>

正思及心处，一道闪电接紧轰隆雷声，只见阿桑身子一僵，吓得扑在夏慕怀中，贴在他宽厚胸膛上，身子止不住的颤。</p>

夏慕见阿桑吓得这个摸样，瞧着一旁也受了伤得罗克敌，拾起雨水中和着鲜血的绣春刀，急忙说道：“克敌，我们走。”</p>

三人离去，竹林徒留下数十名倭奴狰狞的尸首。</p>

兰烬落，屏上暗红蕉。菡萏香，梦里梅子熟。</p>

一场春雨一场梦，夏慕这夜睡的很不踏实，多愁善感的他已经到了肠断白蘋洲的地步。</p>

房间里熏香弥漫，烛光轻摆。夏慕睡不着，坐在紫檀木桌旁，听得床榻上传了的惊呼，未及言语便匆匆绕过绘着月影秋荷的六扇屏风，直奔床榻。</p>

窗外乍起狂风，烛光恹恹欲灭。只见阿桑畏缩在床边，止不住地颤抖。</p>

阿桑瞧着随风掀起的轻纱，仿佛又瞧见染姻被杀的那一夜，被子上盛开的血莲，恐惧再一次袭上心头，眉头拧起，紧咬嘴唇，只是又一阵雷，她木然抬头，只见令她心安的身影静静走来，烛光把夏慕的影子照得修长，映在了秋荷屏风上。</p>

夏慕看着阿桑煞白的脸蛋，眉头皱起，起了心疼，这个年代的女人，怎么如此脆弱，他抬起右臂，迟缓的搭在她的肩上，轻声说道：“怎么？又做噩梦了？”</p>

阿桑悬泪欲滴：“我梦见你双手玄刀，满身是血，被倭奴……被倭奴杀死。”</p>

夏慕嘴角上扬，“没事，只是一个噩梦罢了，你以后不要回香雪阁了，就跟着我吧，我保护你！”</p>

阿桑心头没来得一颤，有些哽咽了：“奴家以后会好好伺候少爷的，当少爷的贴身丫鬟。”</p>

夏慕没有多说，却是提着绣春刀离开了府邸。</p>

他还有最后一个任务没有完成，杀了赵文华。</p>

杨千万说赵文华已经归了兴化城，今晚就可能到。他不杀赵文华他夏家的仇怎么报！不杀赵文华兴化必然被倭奴攻陷！</p>

说来也该那赵文华命短，他听说李大兴被杀，便乱了阵脚，居然不等大部队一起归来，反而自己带着两个东厂的番子，连夜归来，想必是担心李大兴手中的严党罪证。</p>

而他也以为兴化是他赵文华的地盘，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但他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夏慕，夏慕不属于这个时代，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不可能完成的事，只有不能完成事的人！</p>

孤村冷月残光，青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p>

已抵达兴化城外地紫竹林，兴化城虽然没有临海，但却似海城，总是下雨，所以有雨城的说法，然而今夜兴化却是没有下雨，夜色渐深，风中绢纱轻扬，夏慕擦拭手中绣春刀，他今夜要做的就是取了赵文华的项上人头。</p>

十年前夏家被灭门的惨案，赵文华就是参谋者，至今自己的父亲夏朝庆还在北边受罪，这都是严家父子造成的。</p>

夏慕不懂这个时代的规矩，但是出来混的，早晚是要还的，这是他前世二十多年演绎事业，学会的做人道理。</p>

兴化城郊外林，夜风阴冷，有道是月黑风高杀人夜，正是好时候。</p>

远处马蹄声渐行渐近，夏慕提着绣春刀站在竹林下静静等候。</p>

不多时，只见夜色中三马并行，倏地一声，马惊起，东厂番子瞧着竹林下的绣春刀与夏慕，蓦然一惊，生了冷意：“锦衣卫在此何事？我等护送都督回城，你敢拦路。”</p>

夏慕嘴角冷笑，说的都是屁话，这东厂的番子真是宦官教出来的，智商都喂狗了，你说一个拿着刀半夜拦路的人，等你干什么？当然是杀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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