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舐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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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位在圈内风评都好,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和李为迎认识上的。

几下各自照面,就互相聊上了。赵强、钱佳和李为迎坐在一块儿聊孩子;廖致知和孟波一边谈论工作;苏庸行独自喝酒,他叫了一款度数不高的气泡酒,酒喝得很慢,神情享受,手指在桌沿轻轻敲击。

我瞅很长时间,才猛然发觉苏庸行弹的是谱子,而且弹得还很好,从掌心跨越的宽度、频率及力度上看,我猜测是小夜曲一类。我不由心中感慨,当年在大学里被那讨人厌的音乐老师逼着练了几周的钢琴,这下至少能分得清别人敲桌子是在弹钢琴、敲摩斯密码还是装逼了。

“我已经年近六十,有很大可能见不到这孩子长大了,现在想到这,心里就难受。”赵强说道,“其实我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这三个凑成一桌,正在谈苦情呢!

赵强满心苦水,他二婚太太刚刚生了个孩子。他太太比他小二十岁,只有这个孩子。

“别人都骂我,我懂!外人不知道,说我骨子里封建,说我重男轻女,我忍了,他们不清楚实情……”赵强在和钱佳、李为迎诉苦,“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钱佳满脸同情,点头认同。

赵强苦笑:“我早年第一次结婚时,那也不是冲着离婚去结的,新婚那时候也挺好,还在新鲜期……可后来有了学习机会,叫我上夜校,我每晚不在家……就女儿出生那两天请个家,陪着她们娘儿俩一下。拿到结业证了,电视台派我去外地驻扎搞一个节目,风里来雨里走的,又一年到头不挨家。本来说就干半年,可接位子的人迟迟不来到,我又是个小人物,不敢提意见,一干就是两年半。好不容易回来了,准备安安稳稳过日子,和老婆女儿在一起,一家人团团圆圆、快快乐乐。这时候文化艺术团又有一项活动,叫我去边疆待三年。”

钱佳叹了口气,满面同情。李为迎却有些敬佩,提着酒杯道:“都是过去的事,我敬你!”

赵强伸出手,苦笑着摇了摇,然后一端酒杯,不过抿一下就放了。他说:“老弟,客气了!请你不要见怪,我现在也不敢大喝,只盼望着能多活几年,看孩子平平安安长大。”

钱佳老师翻提包找纸巾,拿着抹眼泪:“你说哭我了!”

“唉!别哭!就像李导说的,都过去了!”赵强忙安慰她。李为迎听了,庄重说叫他小李就好,赵强似乎也没听见。继续解释道:“我那时也不懂事,又犟脾气,认为带小孩照顾家庭是女人的事,男人就应该在外面顶天立地男子汉,多赚一点让家人过得舒心!”

他忽然停住了,似有所想,终于唏嘘道:“是我太天真了!是我太自私了!”

李为迎见他自责,忙劝解道:“你没说错。”

赵强不作辩解,只是苦笑得摇摇头。

他知道李为迎也结过几次婚,现在的小儿子出生,也和他差了几十岁。现在要是太苛刻了,那肺腑话往外掏,那李为迎也是不自在,说不定无地自容。

“……没有哪个女人受得了!”赵强低头望着酒杯,“家是什么?男人、女人、大人、小孩……总不归只有两个!我结婚三年,在家中总共就待了一个多月!”他深吸一口气,眼角含着泪:“我前妻她受不了,说再这样下去这家就完了,就要毁了!我能理解,她一个女人家,家里没个男人,自己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小孩,这日子确实没法过……她跟我说,只要不去边疆,就不离;去,那我们就把离婚证给领了!”

赵强似乎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我们是在七月十三号领的离婚证,十七号我就上了开往边疆的车。之后我在那待了三年,后来又去了云滇,还去了东北。”赵强说,“我前妻说得对,这不存在能够歇歇的,他们让我去了一个地方,我还会去第二个地方,日子不会停歇下来,没有个止境。这种颠簸流离的日子不是不对,只是不适合成家,不适合找女人!如果想要结婚,要孩子,总要找个稳稳当当,能放下心的……”

“可工作叫你跑,你也不能拒绝呀!”李为迎道。

“是这个道理!”钱佳也在一旁赶紧安慰。

赵强猛摇头,他把酒杯搁在桌上,那透明的线在水杯中央晃荡:“你们不懂,我那时候有机会拒绝。”

钱佳老师惊了。“那为什么会……?”她身子不安地前后晃了晃。

“过去苦日子过多了,过怕了!”赵强叹口气,“我怕拒绝了这个机会,赚不到钱,又要过忍饥挨饿的日子!我小时候,实在是太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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