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瓶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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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封杀,封杀前者还是后者呢?”苏庸行又问。

钱佳回答不出来。

她支吾道:“封杀太重了!”

“那么该使用怎样的惩罚措施?又怎样去整改它呢?”苏庸行问道,“你以为,这个东西是坏的,但是没有相应的惩罚措施,那么,你以为的,必然有益吗?”

钱佳老师不能回答,她陷入一种自己也无法回答的困惑。苏庸行的想法对她来说,实在太深奥了。

“所以我以为,影视作品本身就是艺术,不能因为某种可能或某种歧义,就对它太过苛刻。我们只能以最低限度的指标去禁止和指导某些画面或情节,不能从根源上灭绝这一形式。”苏庸行仰头对赵强道,“我刚刚挺认同赵强老师说的,李导电影那女演员自杀的事,只是个意外,它不能反映整个行当的所有规则,它不是谁与谁的交易,也不是潜规则的缩影——它单单是个意外。值得所有人同情的意外!我们要规范整个电影界,目前不应该从电影内容上,而从整个影视拍摄的过程角度出发,让那些魑魅魍魉暴露在阳光之下,无处可逃!”

之前一直沉默寡言的苏庸行洋洋洒洒说了一大串,然后手一摊,做了个总结:“这就是我的意思,我说完了!”

钱佳老师长叹口气,看神色却不像似惋惜,而是松了口气。她望向孟波和廖致知,这两个人不是电影界的,不过看法,也可以听听。

“我不太懂电影。不过我觉得这世界上可以有各种形式的电影嘛!社会中不该有应看的,和不应看的之分。”孟波直言不讳。

廖致知的话就更直接了。他讪讪笑道:“我不懂,我也不是从事这一行的。刚刚我投票时,恰好是最后一个,抱歉,我实话实说了,虽然蒙着垃圾袋,但重量还是有区别。我摸了一下,然后投给瓶盖最多的一边。我当时想,这么多人支持,想必有他们的理由。我既然不懂,那就不要强行装不懂好了。”

“你应该弃票!”钱佳一针见血。

“如果能弃权,我早就弃了!”廖致知叹口气道。

李为迎听后,伸手拍拍我的后背,满怀恶意道:“看!他想和你交换!”

实在没有比他再讨厌不过的人!

我没有说话,目光直直望过去。

廖致知听到李导的话后,不敢做任何反驳,他只是朝我笑了一下,多少有点苦涩和安抚的意味。他扫了我一眼,把目光挪开,不敢再看这边。

今天廖致知来这里,显然不是为了参与李导和同僚们的探讨的。他和他们不熟,孟波约他似乎别有目的,之前两人一直都在讨论电视台的事。廖致知摇着头,从面色看,似乎很为难。

“唉,我不说了。”廖致知说。

钱佳发现无力改变事实,长长叹息一声。直到如今,她仍然坚持己见,这其实是个很好的品性,在危难下坚信一些什么,不放弃一些什么。她只是不愿和这些人物争论,为此站起身:“我要回了,回去还要洗衣……我儿子上个周末回来,换下一堆衣服没洗,还有马上换季的衣服被套啊,得赶紧收拾出来。”

孟波忙拦着她。“钱老师,您这可是……”孟波有点焦急,他不愿意不欢而散。

钱佳老师不好意思。“小孟啊,我是真有事,我现在就想回家洗衣服,洗好、熨好……收拾好,让他明天带回去。”钱佳笑道。

几人又阻拦几次,可钱佳已经站起来了,手里还拽着提包带子。她勉强地笑了一下,可态度非常坚持,所以众人不得不放手,让她提前早退了。在她走后,酒吧内再次恢复到原先的寂寥。屋顶的暖色吊灯依然高悬,人们窃窃低语,宛若在哼喃一首古老的民谣。

李为迎不说话,他望着那两个杯子兀自出神。杯子里零星地叠着几枚瓶盖,红的蓝的,耀眼显目,仿佛那不是瓶盖,而是高悬在空中的星辰般。他就这样注视着玻璃杯,凝神细思,厚质的玻璃在灯光下晃着五彩的斑斓。

就在我以为李为迎会这样亘古不动地凝视玻璃杯时,他忽然动了。他伸出两根手指,把其中一个玻璃杯中的瓶盖夹了出来。

那是他投的,之前他把瓶盖投到了左边,可他现在却把它取了出来。他把瓶盖放在掌心,随意地拨弄着。他的这一奇异举动吸引了赵强的注意力,他目不转睛地注视李为迎,直到李为迎再次把瓶盖放在右边的玻璃杯中。

“太晚了,投票已经结束了。”赵强微笑道。

李为迎如同惊醒般,他抬起头来,望着金碧辉煌的天花板,他又扫视了一眼窗外冰冷寂寥的街道,窗户上结霜花了,松柏在风中慢慢摇晃。

他忽然闷哼一声,又把重新投入玻璃杯的瓶盖捡起来,强行地塞进我的手心。

我不想要,推拒着。

“给你!”李为迎强硬地说,“我太老了!这个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又继续望向窗外,外头冰冷依旧,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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