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社会险恶(1 / 2)
前段时间下的雪让大地陷入一片洁白,树木、草地、屋顶、还有道路旁的栏杆,都有薄薄的一层。春节前下这么一场雪,这倒是给冬天染上点气氛,不过也给更多人理由不出门,街道反而清净很多。
时值春节的前夕,王明后说,他得要回乡下看亲戚。邓导那边也杀青了,最后一个月,演员们都很辛苦,大冬天的还要含着冰块(以防说话飘出白气),好在冰块是剧组常备的,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用冰块敷用,是最迅速便捷的预防浮肿方式。
邓导说,杀青了,你也不用来了。
我说,好。
在这个雪花飘落的季节中,堂姐一家家地打电话,邀我们这一代的去聚会。“不带那些老头子和老太太玩!”我能想象出她在电话那头眉飞色舞的神情。
大家应允着。
这是我们近十年来首次招募全员的大团圆——小时候步履趔趄地跟在哥哥姐姐身后,他们拍着手,笑着,叫着。蝴蝶在他们身后飞舞,鼻息中满是绿草的清新气息——然后就掉队了,先是大堂哥,他上了小学三年级——大伯母说,来到关键的学年。然后就是堂姐和表哥石唐,他们嫌弃几个年龄更小的孩子。张屏、我和小堂哥常常在一起玩,不过到了四五年级,差不多也没再联系了。
我踏上去爷爷家的路程,两边街道是皑皑的白雪,矮树篱上结着松软的雪层。雪花落下的那一刹那,先是一片,从天而落,恰好落在脖子上,冰冰凉。
我仰头望着天空,心里复杂万分,反复念叨一个名字:“程晴!程晴!”
我又念叨:“穆雪!穆雪!”
忽然老天爷就像是开了闸门,鹅毛大雪逡巡过整座城市,高楼以及尖尖的塔状物的周遭都飘荡着白雪。
我愣了三秒,提脚狂奔,进小区,敲门。
门应声而开,迎面的是屋里暖融融、臭烘烘的气息,小叔把毛巾递给我,帮我拍掉身上的雪花。它们没有融化,而是凝结在外套上。我把毛巾还给小叔,这时候楼梯道再次传来踢踢踏踏上楼的声响。
堂姐和大堂哥在亲密地说话,而我的脑海中却不断闪现着两个女人的脸。
“喂!张幕!张幕!”
堂姐见到我,向我招手道。大堂哥看到我,笑着把伞收拢,束在旁边,他已经是个地地道道的绅士了。他朝小叔问了声好。
“你怎么认出我的?”
我好奇地问堂姐,她一向分辨不出我和张屏。虽然我们是孪生兄弟,不过近几年愈发具有分辨度。不过我和同辈亲眷相处时间不多,恐怕还没有与片场的那些人来得熟悉。几年没见堂姐,她忽然一眼认出我,这着实奇怪!
“废话!张屏在楼下呢,我刚见过他!”堂姐不耐烦地说,“你们是亲兄弟,怎么不一块儿来呢!”
大堂哥闻言,冲我尴尬地一笑。
而堂姐喜滋滋地问小叔道:“老小呢?”
她问的是我的堂弟,这次聚会之前他就说过,不来了。这背后有一件公案,我和大堂哥都知晓,不过看堂姐的表情,她是一概不知的。我们也不好把事情真相告知给她。
小堂弟是小叔二婚后的婶婶生的,小叔以前有个太太,是在医学院读书认识的,两人约定丁克,不要孩子——这在当年把爷爷奶奶气得半死,可小叔又是老小,承欢膝下,懂事乖巧,学业成绩也是最好的,因而打也打不得,只能狠狠骂上几句,勉勉强强地同意婚礼,但他们不大与我先前的那位小婶往来。后来可能是年龄大了,玩心够了,加之对父母愧疚,小叔又想要孩子了。他私下跟老婆讨论,不料当时的那位小婶正在冲一个很重要的资历,果断拒绝,两人为此事吵了无数的架,夫妻感情迅速降温。之后小叔就不知怎么和一个被家暴的病人好上了,他同情她的遭遇,帮她奔波劳累,替她找律师打官司,后来就关系就挺不清不楚。他太太知道后果断离婚,小叔也走得潇洒,把房子钱款都留给前头的那位太太,领着后来的这位小婶住进爷爷奶奶家。两位老人气得要命,爷爷直接抄起竹竿去砸他,奶奶也浑身发抖,时不时以泪洗面,她原本身体也不大好,没过几年就去世了。
也是因为这事,我父亲,还有他兄弟姐姐,都与小叔发生冲突。我老爸那种素来老好人的人物,在家里每一提到他都发脾气。只是小堂弟出世,看在孩子的面上,便不与他及现在的小婶计较。因而我们也不大往来。小堂弟大概也有耳闻,不愿意搭理我们,只是和堂姐还能说上几句话。
“哦,他今天有课!”小叔含糊地说,“辅导班!”
“那小婶呢?”
“给他烧饭呢,等他上学回来吃饭。”
“哎!上什么辅导班?都快春节了,小叔,就给他放一天假呗!大伙儿一起聚聚!”堂姐挽起小叔的一边胳膊,高高兴兴地说,“我许久都没见到他了!”
她亲昵地拉着小叔,撒着娇。小叔浮现出五味杂陈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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