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刘中悟的小屋(2 / 2)
老白大笑一会儿,笑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他很感兴趣我为什么会给出这样的评价,但其实结果也很简单。先前的执行导演那么拍摄,唯一的结果就是头晕。现在华语电影进入一个复杂的状况中,就是习惯性的用摇晃镜头和长镜头连接画面。
仿佛“一镜到底”成为一种荣耀。
导演炫耀的色彩增加,泯灭了对观众的服务精神。复杂、深邃、难懂、压抑、哲理……成为各导演向往的东西,平淡直抒的技巧,再也不复存在。
我仔细想想,后觉刘中悟找我的缘由了。
大概我和他相同,同属更注重讲述故事的技巧,而非单纯炫技的那类型的导演。
“走!”老白说。
他合上电脑,看了一下表:“时间差不多了,刘导现在大概有空,我们去看看他!”
我也没做反对。
老白领着我出了内景棚子,这边是个圈下来的摄制棚,算不上太贵。刘中悟的电影制作,多半有自己的投资,算得上半个制作方,这一点也和我很相似。所以他也会尽可能去缩减成本,后果是,同为一线导演,他的收入大致要比李为迎多个五六倍,算得上腰包殷实,盆满钵满。
我跟着老白出了门,向左拐了个弯,直行五十米左右,有个上坡,再上去一截路,就是个空旷的场地。东边和北边各有两栋三层木造楼房,应该是剧组驻扎的地方。
这楼房已经摇摇欲坠了,烟熏的痕迹扒在墙上,似乎一头就能栽倒。我望了望,看到农家乐的那种招牌,靠边的一排瓦房内传来厨房抽油烟机呜呜的响声,某种噼里啪啦的声音爆开,似乎灶膛内在燃烧熊熊烈火。我估摸下时间,估计马上要到饭点了。
“哦,老白!”
“老白呀!”
“老白!”
一路上老白遇到好几个人向他打招呼,老白一一笑着回应。他们好奇地观望我,我也仅仅是客气地点点头。之后匆匆离别。想来他们也很好奇我是谁吧?
我们走到一处石牌坊处,石牌坊下面站着个人,靠着柱子在全神贯注地发短信,没注意到我们。
我却隐约觉得眼熟,过了牌坊,又上了十几层台阶,这才忽然想起来,那不是李观水吗?
这家伙是张屏的经纪人,不知道他在这里干什么。
这么想着,老白已经把我请到北面的那栋楼房了。蹬着掉灰的木质楼梯一路向上,感受着脚下木板嘎吱嘎吱的作响,来到楼廊前,举头往前面一望,秋天的阳光明亮而炙热,飘飘洒洒的深金色让人心悸!落叶萧萧下,转瞬夏冬交际,瞬感人类是多么渺小,一切锱铢必较是如此的愚蠢与狂妄自大!
广场上细小的灰尘在突如其来的秋日大风中飘飘洒洒地飞起来,招牌广告被吹得拉紧,发出“呼呼”的喘息声。
老白在楼廊靠右手边第二间屋子的木门上重重敲了几敲,不待别人说话,他就伸手把门推开。
我随之入内,大吃一惊。
只见刘中悟靠坐在桌面上,两腿往前伸,对着空中掐了一个兰花指,眯着眼,摇头摆手。
在他的正对面,背靠着我们,站着个女孩。她穿着一身耀眼的火红色毛大衣,袖子口露出一点点白,领子上扎着条嫩黄围巾,那鲜嫩的色彩几乎催促秋景的梧桐树发出嫩芽。她的打扮,就像是80年代招贴画上的时髦女郎,有着股清新叛逆、桀骜不驯的味道,少女倔强和淳朴的热烈气息迎面扑来。
她听到开门的动静,偏头望来。
两两相望,我们都大吃一惊。李洛俏生生地站在我们面前,她扭转着白皙的脖子,直着脑袋朝我相望。她天生热情好心肠、伶俐机敏,可一张口又凶狠利落,那伶牙俐齿的特色,让我对她是又敬又怕,所以有些刻意疏远她。
刘中悟见我进门,把兰花指放下了,招呼我,给我介绍李洛:“这这这小姑娘是……”
“我认识他!”李洛快言快语地说。
她低下头,踢了两脚皮靴子,然后对刘导说:“他以前救过我一次哩!”
刘中悟好奇地望向我,老白也吃惊不小,旋即又露出个意味颇深的神情:“哦,英雄救美!”
我暗骂一声,面上装作不以为意。
“举手之劳!”我然后又问李洛道,“杨西呢?他现在怎么样?”
“你提他干什么?!”李洛翻脸不认人。她狠狠踢了桌子一脚,“我不知道!我哪里知道?!”
“……”
这是我见到过的最凶狠的女性。
甚至比大小姐还残暴一些。许嘉莉虽然脾气不好,但那主要是针对老王的,我家在她楼下,以前没少接触,可也没有到这种需要处处留神的地步。似乎一句话,就是一根寒针,一把扎破灌着辣椒水的气球。
那热辣辣、滚烫烫的滋味当即令我倒退一步。
“杨西?”老白大吃一惊,脸上露出古古怪怪的神情。他深深望了一眼李洛,仿佛她脸上搽有难以水洗的古怪妆容。这个青春飞扬的年轻女郎瞬间快活不起来了,她踢踏两下靴子,似乎很冷般,打个抖儿,扶着桌子缓缓站稳。
老白又把眼光朝我脸上盘旋一会儿,我只当看不见。
刘中悟这时却从木桌上跳下来。
“刘导,你刚刚在做什么?”现在,我只剩下转移话题这一条路了。他刚才坐在桌上,掐着兰花指,古古怪怪,着实令人感到奇怪。
“讲戏!”刘中悟吃力地说。
他说话可要比他从桌上跳下来费力多了。
我的目光投到他身上,老白也不再耗费别的精力了,他笑了一下,望着刘导说道:“看一看就知道了,难道你以前没有讲过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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