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动物(1 / 2)
说起是熟人,其实是我单方面决定的,也许黎冰儿并不想把我当作熟人。
她怨恨我,憎恶我。我也不遑多让。我和她的相处谈不上愉快,总是一方滔滔不绝,另一方恶毒讥讽为结束。
虽然没有肢体上的冲突,但是,毫无关系的男女,仅仅依靠他们面部的神情,就能看出他们相处得有多不好了。
黎冰儿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昏暗的灯光下,倔强地抬起脑门,她看到我,眼里却带着些祈求和惶恐的意味,我怎么样也不能拿她出气。
虽然我不喜欢她。
“她漂亮吗?”“青蛙”导演忽然嘴角上扬。
“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孙越山赞扬道。
这两人虽然说的是同样的词,但背后含义大有不同。我很厌烦圈里的一些毛病,可又不能明说。黎冰儿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我,那是介于小鹿与狐狸之间的眼神,而我知道,隐藏在这冰冷冷的白皙肌肤下,是盘旋在布满藤蔓的石头上的吐着红艳艳的蛇信的毒蛇。
我无需见识她那闪着寒光的毒牙,在这个圈子里,轻信的代价是很大的。
“大神,你觉得我漂亮吗?”黎冰儿似羞似怨地问道。
她挤出一抹笑,笑吟吟盯着我。
瞬间一股冷气冲上我的脊椎,我看也不看她一眼。我已经很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了,除了小胖,还有一些从公司来的助理,剧组的员工多半以职位称呼人。
我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虽然我不是满脑子搞理工、不擅长和女性交流的那种男人,但我的确无法和她熟络。
嘤嘤嗡嗡的谈话声在满是热闹的堂内此起彼伏,像是笑声,又像是哭声。
雨滴顺着瓦楞往下流,村主任的母亲睁着浮肿的眼,面无表情地立在拐角。
黎冰儿露出她那张漂亮的脸,任何一个生着眼珠子的男人,都会对这张脸产生冲动。
我生起警惕之心,她站在原地,扑扇着眼睫毛,样子楚楚可怜极了,似乎在等待着我的回应。
我不想和她牵扯上任何关系,于是对两位导演道:“来了多少人?晚上屋子够睡吗?”
薄宝宝瞬间失去笑容。
他也愁容满面了。
这雨一时半会不可能停歇,员工互相挨着睡在一起,女人和女人在一块,分占了几个大厢房,男人只能在大堂里,将桌子搭一块,当作床地睡了。也有睡睡袋的,后半夜倍感严寒。幸而村主任镇定自若,从仓库里取来茅草,让我们感受到古装影视作品中席地而眠的滋味,不得不说,有干草挡着,既护风,又保温。那村主任和我闲聊时笑称,说过去穷,冬天穿不起棉袄,就多穿几件单衣,用裤腰给拴了,夹缝塞了稻草,也能稍许抗寒。
此间种种皆是我从未见过,从未耳闻的,不由瞠目结舌。老王睡得很香,吊马灯在梁上晃荡,几个员工打算值夜,看护行李不丢失,就拿了扑克在昏黄的灯光下打牌。
这山里头信号不通,玩牌是最好的消遣手段。
我通常不太拦着员工玩牌,只是别赌博。我痛恨在我的剧组里赌钱,这一旦出事了,就麻烦大了!
“来一根?”村主任从口袋里摸出纸卷的叶子,“自家晒的!”
我摇手拒绝了。
村主任见我拒绝,又推诿几下,自己拿着烟抽了,那烟雾在堂屋的顶端飘来飘去,白茫茫一片。
如果是平时,我也就说出劝阻的话了。
可当时我心也烦,就没多说。外头雨水噼里啪啦响着,包阳阳跑来跑去检查了好几遍设备,总算睡着了。他睡得呼噜声很响,大堂里面好几个人无眠,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类与蝼蚁相差无几。
黎冰儿忽然从厢房门后面偷偷冒出脑袋,看我和别人说话,她见村主任站在一旁,终于犹豫着回去了,至此那道若有若无扫在我脸上的视线也消失不见了。
老妇又走过来,干巴巴的嘴唇蠕动着,又说了几句话。村主任弹弹卷烟上的烟灰,道:“把汤放五更鸡上吧,天黯了,你也睡吧!”
风驱散了山涧的雾气,雨水终于在三四点左右停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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