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人(1 / 2)
“我常常有曾经做得不够好的感受。”但这和后悔不是同一个意思。“能力、条件、人际、观念不同、伤害他人好心……”我摇摇头道,“这些是我背负不起的。”
“好!不后悔,好!”薛老听了,用力点下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面上挤出无限痛苦和哀愁。他似乎陷入回忆中:“我常常因为懦弱而悔恨!”
他又是懊恼,又是痛苦。
面上的皱纹也因为痛苦而颤抖起来,仿佛被春风吹皱的湖面。我的目光再次向下挪移,看到他同样颤抖的手指,心下有些不忍。
“如今这时代,各行做到顶端的人,都已经没有懦弱的机会了……”我说道。
薛鑫愣了一愣,抬头望我。
“做到行业顶尖,是要承担历史责任的!”我沉声道。
薛鑫重新低下头,他的耳朵红了,显出一种很羞惭的味道。“我很后悔啊,当初太懦弱了!为了保全自己,不维护朋友的声誉,以致让他丧失性命……这是我终生难安的事。”他回忆道,“现在在街上偶遇他老婆小孩,都赶紧走开,生怕被发现。我提倡讲真话!要勇敢!因为我吃过苦头,也感受过悔恨!我的心被痛苦噬咬,坐立不安……”
“我刚刚那么一问,也是怕你犯下和我同样的错误。”薛老忽然又对我说,“可如果你有勇气,那就尽管按你说的去做!”
我莞尔微笑,轻声说好。
薛鑫又说:“要说真话!”
我笑答:“那首先可不能是网上,常人说真话已经很难了,更何况人人都造假的网络呢?”
薛老愣了一愣,又是好笑,又是感到颓然。他伸手抚摸了下额头,沉思片刻:“可我还是要说真话!”
他又说:“我已经八十有余了,不知道还能说几年的真话了,但多说一天,不过是为了多一天良心。”
他还说:“文人是不能没良心的。”
我肃然起敬。
谈话间,微风送香,甚是自在。这就是个神清气爽的四月,花坛里盛开着鲜花,缤纷馥郁。旁边还有高大的树木,一阵风的,沙沙作响。
两位老人在这绿荫下闲散着聊天,也是很难得一见的现象。
建筑物中隐约传来乐器的演奏声。
这剧团节奏慢,人也自在。我成天在剧组里活动,忙忙碌碌,焦急烦躁,倒是挺羡慕小县城的怡然自得。可要想在大城市中寻到这种感觉,也只有这种人烟寥寥的小型剧团,才能窥得一般了。
薛鑫和岳老师都年岁颇大,在花园中享受着生活的闲暇。
他们侧耳倾听,脸颊也有了笑意,时不时和我们说句话。薛老已经答应,替李为迎解释。
牛遇也露喜色,连连道谢。
他拿眼神示意我,叫我找托辞离开。这时候,忽然边门旁传来一道声音:“岳老师,您看这个谱子,我弹得对吗?”说着,一个女孩扶着二胡走出来。
我偏头一看,瞬间傻了眼。
那个女孩有着安静的举止,文静的个性。她有着似雪的肌肤,和一双迷惘又美丽的眼睛。她看人总迷迷糊糊的,有点傻傻的模样。
这时候,她拿眼睛瞧我,也是如此。
我杵在原地。牛遇暗暗推了我一把,发现没反应,不由纳罕,再循着我的目光望去,不由好笑。他咳嗽一声,问道:“这是岳老师的高徒?”
岳老师一怔,旋即介绍:“这孩子以前在国外,最近才回来的。”
“学的是音乐?”牛遇已经瞧到二胡,仍是多此一举地疑问。
“正是!”岳老师说。
其间女孩不答话,两眼仍是望着我们。她举止文雅,性格却有些闷闷的。“她是一个熟人介绍给我。”岳老师说。
他还是老个性的人。
现在国内外高考的水分多大,咱们也不多说了。重点高中目的就两个,清华北大和国外,高一高二就拼奖项,高三就各类offer了。这时候怪事也层出不穷,有把孩子送回老家读书,再按户口异地考的;也有机会拿到国外绿卡,再考回来的——教育实质考家长,这也不是当代特有现象。
因而熟人推荐,要他带一带这个从国外考回来的女孩,他也不大乐意。他年龄大了,怕惹出事,搞得晚年失节。他又怕,这女孩也是街边那种惹事的,搅得心烦意乱。
好在这段日子下来,他对女孩大有改观,知道也是个勤恳的。
但国外教学毕竟和国学有区别,何况学的又是民族乐器二胡。
岳老师不大多话。
牛遇却曲意逢迎:“二胡,好啊!贾千瑶学的,不就是二胡吗?她现在可成为大明星了!”
他说着这话,拿眼瞅着女孩。这可是有点刻意了。
现在学音乐难找工作,学二胡的,更难!就连学校教学,各科老师也是背后歧视教授音乐和体育的。
“她?”岳老师稍露笑颜。
“可不是!”牛遇拍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