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做个好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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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内好一阵沉默。

我一句话没说,伸出手去,把他手中的手机给取了过来。我翻开最近的通讯记录,来电显示的姓名果然是程安生,然后我再调出通讯号码……

我把手机扔了回去。

花臂两手一合,迅捷接下。

“走吧!”我说。

“您不追究了?”花臂欣喜地问。

“对。”

花臂喜不自胜,兴奋的从地上爬起来,他望了望门外,眼里难以掩饰的渴望。

“好好的,你怎么想着举报程安生?”我问道。

“啊?什么?”他奇道。

我把问题又问了一遍,我着实好奇,这小子怎么在徐英鹏的一个电话下,就跑来老老实实道歉,而不是拿着三千块钱逃跑。

花臂的回答也很出人意料。

他唏嘘道:“唉,没个办法,现在监控这么发达,能逃到哪里去啊!……我之前不是碍于以前朋友的面子嘛!现在年岁大了,也该为自己考虑了。”

他吁了口气,脸上带笑,可神情怅怅然,显然在怀念过去光辉的岁月。

与我而言,昨日种种,皆已过往。

我还能记得一二,可是现在的年轻人,获知世间,不过网络传媒,许多都是不尽不实的,或者说,只是把世界的一角揭给他们看。那些朴素的、大众的、平凡的,全然不知,长辈也不便让他们都知道,所以一切被堙没了。

我握着手机,想起童年时破旧的墙角,一株株野草在罅隙的泥土中奋力生长。

“喂,帮我查个通讯!”我对手机那头说道。胡侦探还是老样子,他人脉众多,去通讯公司查找个电话,也算不上什么难题。“放心,交给我吧!”他听我言语,信誓旦旦,拍拍胸脯,“我保管今晚前就把答案交付你!”

我笑了一下,挂断电话。

恰好徐英鹏进门,惊诧地望我,问我笑些什么。我摇摇头,终是没有回答。

傍晚时,雨水终于停了。

地上积攒着一两个小水洼,西边是是挂着斑斓血红的黑天。程晴家所在的小区依旧破旧不堪,石砖有点破裂,下面是一条非常陡的坡道。

我站在坡道上。

想起第一次来的时候,有几位老人在楼下边剥毛豆边哄孙子,对我和程晴颇为好奇,问东问西,令我束手无策。今日雨水绵绵,地面潮湿,早已无半点人烟。

本是荷叶摇曳的季节,过来沿途,护城河的水中干涸发臭,黄扑扑的,一些干枯的茎杆垂直而立,全是衰败了的。长椅也是湿漉漉的,上头是如华盖般的樟树,葱翠得人眼睛发疼。

我等了一会儿,程晴匆匆忙忙下楼,她披着长袖,冲我过来。她的脑袋埋藏在帽兜里,留下两缕发梢,笑着看向我。

她一见到我,便很大声地说:“昨天我看到两只绿头野鸭,在水面游荡,原本我以为是鸳鸯的,可我爸妈说,那就是绿头野鸭,以前很常见的。”因不见我回答,她飞快绕过来,伸手理了理帽檐,跟我道:“我昨天和爸妈去郊区玩了,原本想叫你,可你总说忙!”

我的心如同刀割得疼痛。

天真冷啊!

我心想,夜晚就要来临了。

可程晴喜不自胜,她反复整理着帽子,一个劲儿的,口中有些喃喃自语。

“上楼去坐坐吧!为什么在楼下呢?讲讲你的故事吧,我已经说了我的,该你说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听你说你的事了!”

她语气欢快,而我的心猛地往下沉。

我沉默地听她说话,然后垂下头。程晴自顾自地说了许久,忽然猛的一阵醒悟,她也停住嘴,怔怔地望着我。

“我有话要说。”我说。

“我不想听。”

“……”

“我在想,我要不要相信你。”她怔怔地望着我,“也许我该相信你,也许,我该生气?”

我忽然心情沉重起来。

如同有千万斤重锤压迫在心上。

“拉着我的手,好吗?”程晴突然又说。

我终于忍不住了。有的东西,长痛不如短痛,我这时候再去拉人家姑娘的手,那我就是个废物!

我盯向她的手掌,细腻白嫩,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

她是个很软弱的人,我知道,我从未指望过她是个十全十美的女人,这种人,只有小说中才会出现,现实中哪有那么好的,谈得来,不吵架,能够共同解决生活中的难题,并手共进,这就是最好的了。

可是现在……

“你爸爸认识个叫作张三的人。”我舔了舔接近干涸的嘴唇。我的语气有些勉强,态度很坚决,有的东西的确不能再拖了。

“啊?我不知道。”程晴稍显一愣。

她的神情轻松许多,而我却越来越沉重,我的目光停留在她的两眼间,额头鼻梁,她目如秋水,两颊生晕。那是我最贪婪的一次目光,我贪婪地注视着她的神情,她的外貌,她的眼,希望能把一切捕捉,然后牢牢记在心里。

我做完这一切,深深叹口气。

“你父亲找到那个人,合谋一些混混,想要教训我。”我深吸一口气,“我差点没命了!”

“不可能!”程晴脸色瞬间变了。

“你还是回去问问你父亲吧。”我有些怜悯,这是老人家做的事,与程晴无关。虽说我们受到的教育,是每个人都是独立自主的个体,可自打出生后,哪一个人不受他人牵连?

不然,为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

而有的人则在福利院长大?

有的人能聆听名师讲解,遍游全国?

有的则是小镇做题家?

世界上的各种道理,都是互相冲突的。只不过我们总认为自己固守的道理就是真理。

“他找了人,差点要了我的命!”我艰难地说。

这就是我找到的事实。

也是真相。

花臂在打完那个电话后,我便知道,有的东西已经改变了——我有程安生的手机号码,我也听过他的声音。找胡侦探,不过是去验证我心中的看法吧。

“一定有误会!”程晴惊呼,神情痛心。

我的心上如同有一柄刀子缓缓割动。

“我已经问过他了。”我说,“他说,他不知道楼下的人是我……”

在胡侦探给我确切答案后,我便打了个电话给程安生,程安生略一沉吟,就把事情交代了。他的确有不能说的隐情。

他让我单独和程晴谈一谈。

“怎么回事,我、我不知道……”她语无伦次,接着急急忙忙冲过来,把手搭在我的手臂上。

我向后退了一步,轻轻摆脱她手的桎梏。我沉默片刻,心情沉重:“我不是对别人家庭要求很高的人,但无论做什么,先做个好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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