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出将入相(2 / 2)
“好听不?”李为迎换话题。
“听不懂。”我说。
李导特别爱看戏曲类,我们见面常在戏园子。
“你们这么大年龄的人,基本上都不懂了!”李为迎感慨。
他就是爱看戏剧,我其实猜测,他也看不大懂,不过是装装样子。如今,有多少人真懂戏剧的了?
“不懂的自然不懂,该懂的,必然会懂。”我说。
“你别糊弄我。”李为迎笑了。
接着两眼落到台上,目光直挺挺的,身体僵硬得一块雕像。戏台左右两边分别各有一个花盆。红梅枝上正开着花,映着干枯骨节分明的枝干,湿润得就像是一团染了红颜料的绸缎。这种红梅我知道,远远望上去不觉得什么,一看就是假的,可看久了,仿佛真有一阵阵清香会被送入鼻端。
“这道理都给挂在了戏台上,而电影又从戏剧演变而来。”李为迎说,“你知不知道华夏的第一部电影,拍摄的就是戏剧?”
“这我清楚,以前上历史课时,老师教过。”我回答。
我的目光转到横梁上,那两对黑黝黝的大字分别是“出将”、“入相”,其实戏剧摊子,我还是真不懂。虽然大伙儿都说文化底蕴,但的确我不懂。李为迎看到我的目光,他忽地一笑:“知道那两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我问。
“一者,过去戏班子都是下九流的行当,不出名的,很苦。”李为迎指着那字道,“所以班主希望他们能出人头地,所以‘出将入相’!”
他说话间颇有一种已经扬名立万的意味了。
“哦。”我轻轻应了一声。
“另一者,是黄粱美梦!”李为迎又说,“这个故事你知道吗?”
“知道。”我说。
虽然我这个人分不清黄粱美梦和南柯一梦的区别,但大致的故事还是了解的。
李为迎也不避讳,又直接把“黄粱美梦”的故事粗略说了一遍。
“有一个叫卢生的书生,在途中遇到了吕道翁,他谈及自己的理想就是做出将入相。于是吕道翁送他一个枕头,他入睡之后,娶了清河崔氏女,出任节度使,又任了宰相,可谓是‘出将入相’了。活到八十岁,子孙满堂,得了重病,眼看就要死了,这时候才惊醒。醒来的时候发现灶上的黄粱还在蒸着,没有熟。”
我点点头。
“所以另外一层意思就是,无论你演的是什么,那都是‘出将入相’,黄粱美梦一场,不要放在心上。”李为迎说道,“也要告诉观众,这就是黄粱美梦,不要不劳而获!”
李为迎一拍巴掌,说道:“坦率地告诉观众,咱们演的是假的,这是导演和艺术创造者必须遵守的一条铁规!”
我叹口气。
“如今还有一条!”李为迎又说。
“什么?”
“戏曲创作者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可能会受到他的出生、经历和阅历的束缚,但他的心和向往是不会受到束缚的。”李为迎高昂道,“在戏台上,人要比台下更高人一等,在这里,咱们就是出将入相!”
我哑然失笑。
虽然听李为迎说得慷慨激扬,但仍旧是内心郁郁。这找演员的事迫在眉睫,这时候戏台上的演员已经拖长嗓音说了一句唱词,原来是《将相和》的故事。我忍不住往台上一望,忽然打了个激灵。
对啊!
这不是现成的演员吗?!
其实《包青天》这个题材,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就有影视剧了,但是我们这代常说的,还是金超群、何家劲、范鸿轩的那版。
当初制作人赵大深找金超群演包青天有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金超群有戏曲功底,讲究‘前五后六’,这‘前五后六’指的是戏曲中,捋髯口的手势,放在前头,手呈“五”这个手势,把髯口捋到后面,食指中指无名指就缩成拳,呈一个“六”字了。金超群有身段,有台词功力。
也许观众们并不了解这些,但不乏看得津津有味。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汉语中,有平仄字韵,所以古诗故此都朗朗上口,很有美感。现在都白话文了,自然是方便人们的日常生活,可在戏剧中,这种美感也不用了,渐渐遗失了。
可如今,咱们能用,为什么不用呢?!
我想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仿佛要把心中的郁闷尽数吐尽。
李为迎看到了,问我怎么了。
“我想起在哪里找演员了。”我站起身,请辞道,“我找戏曲演员看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