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瑕（1 / 2）

 她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仿佛以千百年为尺度那般悠久，却又仿佛如早秋朝露那般转瞬晞逝。

她的记忆随着岁月浸入黑暗的潮拥，唯有其中最为闪耀动人的部分摇曳生辉，烙印成静默暗海上的亘古灯塔。哪怕一万次迷失，她亦能一万次循着光找回自己。

那深深、深深梦境呀，与她灵魂的轨迹交织合一。

如露如电如泡影。

她梦到自己掌心流动着神圣的烛光，身后是千百烛薪相随。

她梦到自己矢志不渝地追随和侍奉“孤王”，这位王者在她心中竟比神明更伟岸。

她梦到自己被称作“无瑕圣女”，被世人尊为“黑王的白影”。

她梦到自己端立于纯白的花海，与最忠诚的背叛者订立永世的誓约。

……

时光溶进无边的夜色里，温柔而深沉，浸润每个久远干燥的梦。她睡颜安恬，一如沉溺在爱人的臂弯，闪着光的梦忆随着她柔和轻缓的呼吸，浮沉不定。

她并不担心这些梦会消逝，因为它们从未离去。

她从未离去。

————

杰索洛斯循着薪烛之路往深处去。

越往里走，空气越发寒冷凝重，这让某位裸男有点不自在。道路两侧的白蜡烛竟是越来越多，逐渐挤占路面以致无处落脚，最后甚至直接是干涸的烛泪铺满前路。烛光也随着道路延伸而变得微弱，直到空余遍地的烛炬而全无烛火。

但直路尽头并非漆黑一片。

杰索洛斯走出幽长的烛径，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圆形石室，满地斑驳的凝蜡汇聚向石室中央的黑色雕像。石室顶壁并未封闭，几束淡薄的天光从石隙间洒下，倾落在那尊呈半跪姿势、被干涸凝固的白蜡封锁住大半躯体的庞大雕塑上。

那雕像即使是半跪着也有一人高，俨然是一位身披黑甲的骑士。他右手执一柄漆黑的剑刃戟，左手掌心托着一枚造型精致的铁盒状物品。

黑甲骑士的左胸铠碎裂崩坏。

他的心口插着一朵血红妖冶的晶莹花朵。

“从那‘灭烛人’的尸骨上，取得返魂花。”杰索洛斯回忆起方才洞口所见的指示。他缓步向前，伸手摘下了那朵凄美的血红花朵。

“滴哒”他听到了液体滴落的声音。

不祥的预感驱使着他立即退后，将返魂花收进纳戒后掏出了残破剑柄。

“滴哒”、“滴哒”、“滴哒”之声不断响起，杰索洛斯看清了，是封锁住那尊黑甲骑士的白蜡正在自行融化、滴落！

“真的假的……不是说‘灭烛人’的尸骨吗……”杰索洛斯有些犹豫，他的目标是逃离墓穴，而非与某个不知到底是死是活的超大只怪物搏命。

杰索洛斯准备先溜再说，把墓穴仔细探索一番、搜刮些武器防具再考虑是否与这黑甲骑士一战。

他紧盯着复活中的灭烛人，脚步向方才来时的洞口挪动。

然后他撞上了墙。

杰索洛斯回头一看，来时的进口竟是被一道雾门封锁住了！那看似如烟流转的白雾却如实质一般无法破开，任凭杰索洛斯用全身力气去撞，也只是被雾门柔和而坚定地推拒回去。

“你妈的是真邪门……”杰索洛斯咒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