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考 验 (五)战地雄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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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战地雄风

水库工地上,一面面红旗在呼啦啦地飞舞,如同一簇簇腾空的烈焰。整个工地上热火朝天,治水大军向老河滩开战了。

老河滩也像要考验治水大军的干劲儿和决心,河滩上冻结了厚厚的冻层,里面夹杂着密如蜘蛛网似的芦苇根和茅草根,整个河滩像是钢筋水泥铸成的水泥板。小伙子们抡起铁镐打下去只显出一个白点,两镐打下去开道白印儿,三镐打下去只是鸡蛋大的坑儿。这下急坏了性急的王明坤,他那恨不得一锨掘出一个水库的脾气在这儿可使不上了,他把大镐抡成了一团花儿,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响,仍然是只见冰屑飞不见土层开,忽听“咔嚓”一声镐把断了,王明坤的虎口被震裂了,半截镐把上留下了斑斑血迹,气得他把半截镐把一下子扔出老远。他往地上一蹲,两个鼻孔呼呼地出着粗气,像是火车头在冒白烟。

这种场面吓住了李小宝,他手拿一把镐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看他那个架势根本不像是在刨土,倒像是懒洋洋地敲小鼓,敲了半天连一个土星儿星儿都没有刨出来。没干一会儿他又放下镐头要走,挨他干活的李永庆看着他这个样子窝着一肚子火:“哎,你干啥去啊?”

李小宝满不在乎地说:“上茅房。”

“浑身贴膏药,毛病不少。”

李小宝头一歪说:“我说李永庆,你管天管地还管着人拉屎放屁啊?”

王大明说:“干活后你都去了两次茅房啦!懒牛上磨屎尿多。我看你不是来干活,是到这里混饭吃来了。”

李小宝嘿嘿一笑说:“这么大的工程,一天两天也干不完,多干少干也不在乎这一会儿。”说着反而把手揣在了袖里,像只缩脖子鸡似地蹲在了地上。

李永庆火了,说:“都想你这个熊样子,那工程猴年马月才能完工呀?”

“愿啥时候完啥时候完,关你屁事儿?大冬天跑到这里来受罪,何苦哩。”

大伙早就对李小宝这种没脸没皮的样子看不惯了,于是你一言他一语地向他进攻了:

“你愿干就干,不愿干就屎壳郎推粪球儿,滚蛋!没你这块料水库照样能修成!”

“小宝,你可真够呛,说出这样的话来我都替你脸红!”

“真是脱裤子上吊,死不要脸!”

“脸厚的三叉子都捣不透!”

李小宝见大伙都朝他来了,心里有些发毛,但嘴还仍不示弱,说:“你们甭吃鱼不吐骨头说话带刺儿!我这白脖是不如你们团员思想好。你们看我不顺眼就离我远点儿,你朝东我朝西,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错了还不让别人说呀?”

“你们都是喝哪里河水长大的管得这么宽!”

“对你这样的人就是要管!”

“你们甭马屁股上的苍蝇瞎嗡嗡。”

“谁是苍蝇?你咋骂人哩?”

“我不是到这里受气来的!”理亏嘴短,李小宝说完拔腿就要走。

“你要干啥去?简直无组织无纪律,错了人家说你又咋啦?”

李小宝见王明坤发了火,心里不由得一愣。王明坤的厉害劲儿他是知道的,劲头上来就是打两下子也得干受着。他见王明坤瞪圆双眼盯着他,只好耷拉着脑袋干起来,但嘴里还在小声嘟囔着。

王明坤怒冲冲地训斥他说:“你看你这个样子,像干活儿的吗?你的脸皮有多厚,在家里还没丢够,又到这里光屁股推磨丢人现眼来了!不好好干活收工后再和你算账!”

王明坤后面的话本来是句吓唬话,可李小宝却当了真,他不服气地说:“我多少还在这儿干哩,有的人调子喊的高,光会说教别人,可天一冷就跑到伙房烤火去了你咋不说。吃柿子专找软的捏,只会欺负我这小卒子。”

王明坤听了小宝这搅汤带水扎耳朵根子的话,更是火气往上撞,质问道:“你不要疯子说梦话胡言乱语,你见谁到伙房烤火去了?”

李小宝冷笑了一声说:“咱这缺谁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到,你还看不见啊?”

李小宝的话,引起大伙四周环视查找,只有李民强不在。

李小宝像是抓住了勺儿把儿,得意洋洋地说:“看到了吧?让大伙在这里挨冻受累,人家怕冷却脚底抹油,溜了。我干得慢了一点儿都不行,这是啥道理?”

王明坤听了这话,眼睛瞪得更圆了,大声吼道:“你这是胡说八道污蔑人!”

“谁污蔑他啦!是我亲眼所见!”

“你看见啥啦?自从来到这里,民强忙这忙哪,一颗心全扑在了工地上,搭工棚扛木头,他一个人顶俩人干,脚扎破了都不肯休息;今个天不亮就起了床,刚才他挑土扁担都压断了。可是你哩,整天干活儿当尾巴还不算,刨土像是给地挠痒痒。人家干活都是满头大汗,你穿着厚棉袄还像打摆子似的直哆嗦,你像个民工的样子吗?”王明坤正在理直气壮地说着,抬头一看走来一个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大声说:“李小宝!你抬起头来看看那是谁?”

李小宝抬头一看愣了。只见李民强肩扛一个大石夯来到大伙面前。他那红扑扑的脸上滚动着一串串亮晶晶的汗珠子,头上腾腾地冒着热气,看着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热气的排长。有哪一个人会相信,此刻正是滴水成冰的大冬天。李小宝像个木桩子似地戳在了那里。他在自问:他咋干这事儿去了?

自从李小宝来到工地,他就像腊月掉水缸,凉了半截。住的是到处透风的蓆棚子,吃的也不是王文思说的大米白面和大鱼大肉,来到这里好几天了,甭说看电影连个电视都没有。谁不知道腊七腊八出门冻煞。这大冬天的风像刀子一样快,针一样尖,迎着这嗷嗷叫的大西北风干活谁受得了?说也怪,他越怕冷风越往他脖子里钻,越怕累地越硬。费半天劲儿也刨不了碗大的坑儿。他有些怨恨王文思了,嘴里没出声心里却在说:“哼,你把这里说得比天堂还美,可我在这里几天就够了。”他后悔不该光听别人的撺掇。他有些吃不消了,只好按着王文思给他指的道儿走。看着李民强行事,他在我就干点儿,他走我就歇会儿。刚才他发现李民强放下铁镐进了工棚,心里一阵高兴。心想:李民强真的顶不住进工棚歇着去了。可他刚想溜,过了一会儿李民强又挑着一对大土筐从工棚里出来了,他心里凉了。这会儿又见民强到伙房去了,他心里又一阵高兴,两眼死死地盯着李民强,盯了半天没见出来,于是便装大便跑到了茅房。他在茅房里呆了半天出来一看,李民强还没在工地上干活儿,他心里更踏实了。回到工地说是在干活儿,还不如说是在玩儿,他根本没有想到就在他在茅房里蹲着的时候李民强和炊事员说了几句话便进村借石夯去了。

李民强“咚”地一声把石夯扔到地上砸了一个大坑。

王明坤赶紧把脖子上的毛巾拿下来递给李民强,李民强笑着擦着满头的大汗。

萧明辉凑过来不解地问:“民强哥,你扛这玩意儿干啥?”

王明坤早已明白了李民强的用意,说:“干啥?你看!”说着便一把将石夯抱了起来,“咚”地一声往地上一砸,“明白了吧?砸冻层!”大伙都露出了高兴的笑容。王明坤又急切地问,“民强,你快说说咱们咋干?”

李民强把毛巾往明坤手里一丢,招呼大家都围过来,他蹲在一个刨开的土坑前做着手势说:“军队打仗,如果遇到敌人力量雄厚防守严密咋办?光从正面进攻要取得最后胜利,就要付出较大的代价。所以往往设法打入敌人内部,把他们的内脏捣烂,前边的敌人失去了依靠,外面再这么一夹攻,敌人就非垮不可。咱们刨冻土层也得讲点儿战术,这冻土层这么硬,咱们光从正面攻它,费很大的劲才能挖碗大的一个坑,这样就影响工程进度,咱们先把冻层底下的松土挖空,冻层也就失去了依靠,然后再用这个石夯在上面给它这么一下子,它就是铁甲咱们也能把它砸碎。”

萧明辉一听这法高兴的直跳高,说:“这办法好,那咱们的进度就快了。”

王明坤看了一眼李小宝那不争气的样子,压低了声调若有所指地说:“民强,你身上不冷吗?”

李民强笑着说:“冷?你看看谁身上不在冒汗,看你热的都可以蒸馒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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