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三章流水曲觞三月三步步疑阵上巳节 转(1 / 2)
“哎呀,”看到这个熟人,葶苈顿时喜从中来,“穆莲!怎么是你?”
只见那个人依旧红衣翩翩,那红衣依然是原来那种样式,不过已经换成了上等轻薄的丝绸,在新太乐令白衣青冠的人群中,如同一抹微冷炽霞。而他的后面跟着一个通体黑衣,面容冷峻的人――尘佾。
“早听说你也进了宫里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见面。只是没想到真见着了心里却突然觉得好不真切。”穆莲平日一贯对人冷冷的,但这个时候却也是难掩的激动上来就拉住了葶苈的手。
“这位是?”辛丹一边问到言语中也是难掩的赞叹,“好生俊俏!”
国为一贯不怎么和生人说话,所以只是笑着对穆莲做了个礼,穆莲也是微笑着回礼。
“那是当然,我王葶苈这么多朋友里,这位画中仙是数一数二的好模样。”葶苈一边对新辛丹得意的说道,一边跟他们互相做着介绍,“这位是以一曲‘晓光追云’舞动长安的穆莲,这位是太乐音监辛丹,辛子衿,我的师兄,我们都是太白老师的徒弟。这位是太乐游徼朱国为,朱太曜,是我再乐府时的同事,兼好友。”
“桑白,”国为可能是实在素日里性子淡的慌,也是不太想认识新人的于是对葶苈说到,“我还有点事儿要去东宫那边送个谱子,你们先聊着,先失陪了。”说罢向其余四人行了告离开了。
“我本以为太乐没有那么多杂事儿的,没想到平时各宫讨曲谱这种事儿也都归你们做。”穆莲说到。
“哎,满朝官员,可能就数我们这事儿多,但又基本不是正经事儿。别站着,走到我房里去坐着聊。”葶苈说罢便要再前引路。
“什么你的房间,你现在还寄居在我得房间呢。真是请神容易松神难,给你备了新房间吧,赶都赶不走。”辛丹说到。
“是因为…那个孩子的事儿吗?”穆莲问到,显然这宫里坏事儿都瞒不了太久。
葶苈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将目光移到了地板上。
“我不知道来龙去脉,但是我了解你的性子,我想定是有什么苦衷的。听说这个事儿的时候尘佾也告诉我说你的用意,应该是想让那个孩子走的轻松些。所以你也不要愧疚也不要自责,我虽然来这里不久,但是身不由己的事儿,也是碰到几次了。”穆莲说到。
葶苈这个时候除了内心一阵感激外,突然也觉得那日甘遂在说起尘佾这个人时,一点也没说错,也是个心有丘壑的,所以当即也是对着尘佾点了点头表示了感谢,尘佾回了个礼,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
突然葶苈仿佛听出了穆莲的弦外之音,想到了那日藤花架下和皇帝相遇时董贤的反应,若说董贤当日对自己仅仅是吃的飞醋,而穆莲却实打实是皇帝豢养的优伶,于是轻声问到:“皇上经常过去找你,所以门郎大人不太好相处是吗?”
“也不是,别担心我。皇上这个人很好相处,总是想着我缺什么便赏了什么,平日里过来找我,多是为了放松看舞,更多是找个人聊聊天,我们的共同话题多半离不了你,他还给我看了一个藤花印记的丝帕,说当日和你在上林苑相遇的情景,有时有夸你聪明,我一直知道你在乐府,早就想来了。”
短短的几句话,明明的避重就轻,葶苈说到:“如若是不好相处避开就是了,尘佾这么聪明,有事儿多和他商量。”
“恩,虽然有些时候会受点脸色,但是表面上大家还是过的去的。董门郎大人这个人,别的不敢说,只要你是真心为皇上好,他也是会对你好的。”穆莲说到。
穆莲说到这儿,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自己的哥哥。作为皇上的贴身卫尉,想必是经常和皇上一起去穆莲那儿的。不过要他眼睁睁的看着皇帝在穆莲那留宿,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会是何种艰难心情。
于是试探性的问到:“皇上经常过去找你,那不是有的时候晚上会宿在你那儿?那你经常能见着哥哥?”
“一两次也是有的,不经常晚上来。商陆倒是没见到,皇上来的时候总不是他当班,他还好吗?听说上次为了鱼羹的事还出了几天疹子。”
“没事儿,他那是打小的毛病了。”葶苈估摸着,哥哥也许确实不当班,又或者是故意调开了,他那个人打小性格就是那样,不开心的事宁愿远远的躲着,也不愿多去想一想,看一眼。
“对了,玄玉还好吗?阁主他们都还好吗?”穆莲好像故意想捡个轻松的话题,虽然他并不知道他和商陆的关系葶苈是清楚的。
“玄玉现在在草庐,虽然清苦点,但是日子也过的很好,白天种地养鸡,晚上酿酒弹琴过的颇为怡然自得。对了,他还托我给你带了封信,我一直贴身收着,想是如果有机会遇见你,就给你。只是他不太会写字,信是他口述,我哥代笔的。”说罢葶苈从怀里拿出了一方布卷。
或许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与其他字迹不太一样的“安好”二字。只见穆莲眼里如潋滟湖水一般愉悦荡漾。那封信里大概就是玄玉的一些问候和说自己在草庐的生活,以及受了商陆很多照顾,要穆莲多多保重之类。
穆莲看完那封信,把布卷一合,放在怀里道:“终究我们两个之间,还是他比较有福气。能不能托你帮我带封信给他。”
穆莲说到,满面安慰之色,殊不提,这样的福气背后藏着的是他的牺牲。
“好,”话刚刚出口,可是葶苈一想或许应该给哥哥一个理由见见他,或许穆莲也想有个理由见见商陆,“不过我不是团园年节是出不了宫的,我哥哥倒是换了夜岗便可以回家,你可以让他帮你带。”
“好。对了,今天来找你,是有三个正经事儿。”说完大家都想说的事儿,穆莲才开始说自己的来意。
“什么事儿,你说。”
“一是皇上说你有意在大祭的时候加入一些酬神的舞蹈,再我面前提了提,说宫中的乐舞看的没什么新意,想着我没什么事儿,让我平日里过来帮帮你。”
“哎呀,那在好不过了。”葶苈想着自己看着太常派过来那些祭祀优伶的舞蹈,总觉得差强人意。
“这不是顶要紧的事儿,好在以后可以日日见到了,也有人陪我说说话。二是,皇上说后日想看晓光追月,让我拿谱子给你,说明日庆典过后让你去我那儿一下,我们两合计合计。”
“这个没问题。”说罢,葶苈收好了穆莲递过来的琴谱。
“三才是最要紧的事儿。”说完,穆莲看了看辛丹,似乎是有什么不方便。
“你们说,我去国风阁看看。”辛丹会意,然后就离开了。
“其实是董门郎带了皇上的话给我。说是他们两来找你都不方便,得寻个掩人耳目的方法给你带个话。前面那两件事儿都是顺便办的,这第三件事儿,皇上命你暗中调查今日高C祭的事情。以后如果有事找你相商,就会让我派人告诉你想看晓光追云。”穆莲这才表明了来意。
“可是,这调查的事儿有兰台,有丞相署,为什么是我呀?”
“皇上有一日在我这边喝醉了酒,止不住的哭,说是朝里除了门郎无人可以信赖,步步艰难,而他相信你,你却选了个乐官来避事,估摸着这个事情确实是没有其他人能办。”
“皇上都暗诏了,你帮我回复,我一定尽心竭力。”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说着两个人有些不舍的道了别,穆莲带着尘佾往永巷方向去了。
穆莲走后,葶苈没有去国风阁,而是回到屋内开始思索着今日整件事的种种头绪,现在关键并非是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虽然在葶苈看来是个简单的障眼法,但是皇上想知道的必然也是这个事情的后招是什么,命他暗中调查也颇有几分将计就计的意思想要传达给他。
综合种种看来,这个布局者,只能是王太太后,第一新帝登基尚无别的什么妃嫔,第二,若是除了傅皇后,王太太后将是最大的受益者。
可是这明显事情才到了第一步,对方会预备着怎么办呢?想到着,葶苈才觉得自己虽然可以洞悉很多事情,但是每次都遇见事情了拆招,这要自己布局去谋事,免不了最后要伤着什么人,怎么才可把伤害降低一点,也需要考虑。
几番想来想去没个结果,就开始看书宁神直到夕阳透过窗户,把窗棂横斜参差的影子投到地上,自己才察觉过了那么久。等到辛丹回来,两人用了晚膳,跟辛丹讨论了一下研习的情况。想去邀请国为对弈,却发现国为不在屋里,于是等到上了灯,师兄弟二人在屋里黑白厮杀起来。
突然看到窗外国为一身湿漉漉的回来了,除了满身的泥和水外,还一脚的苔藓。以致连耳发旁都曾到了些青苔,衣角已然微微裂开。
“诶,国为,这没下雨啊,怎么好端端的出去,回来变成了落汤鸡?”辛丹看着国为狼狈的样子,不禁隔窗取笑到。
“我都要冷死了,你还取笑我,我今儿真正是倒了霉。一到上巳节,这宫里的水渠都是水,平日里路过灵明渠是干的,为了明天的曲水流觞庆,灵明渠已经注满了水,跟人说着话呢,结果没留意,一脚踩到石沿的苔藓上,滑了进去。”国为一边说着脸色好不难看。
“原来不是落汤鸡,是鸡落汤啊。你说你这滑进去就滑进去吧,怎么头发上都是苔藓,衣服都被刮破了。”说着葶苈拿了条干帕子走了出去,帮国为收拾着。
“许是从渠里爬出来的时候蹭到了吧。”国为说着忙用帕子去擦头发。
“那你赶快回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我这算是自己提前吧祓禊礼给做了。”国为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房里走去。
眼看国为都走到屋门口,葶苈还不忘埋汰上一句:“那你倒是会帮太祝省事儿啊。”
只听一声屋里传来一声:“得,以后有什么坏事儿还不能让你们看见了,不然你这么取笑一不留神笑死了,我还成了凶手。”
葶苈笑着摇了摇头回到正准备回屋里,看到齐冉来了,他们四目一对,齐冉怔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手上拿着好大一堆黄纸包着的糕点,想许是送给国为的礼物。
葶苈背着国为的屋用手指了指,小声说:“在家呢,不过心情有点坏,掉灵明渠里了,你快去看看。”
齐冉会意的点了点头,就进了国为的房间把门关上了。
葶苈回到屋内,看着那边的窗户上,被灯光照耀下,两个人的影子在窗棂上,许是齐冉正在帮国为整理着头发。只是那两人的影子在昏黄灯光的投影下像极了一幕光晕如蜜的皮影戏,而戏文就是入夜的柔风过枝,在窗棂上上演着“小轩窗,正梳妆”的情景,每一个举手投足都是那么吸引。葶苈心里或多或少的在想,如果今日跌落水中的那个是自己,而碰巧探望的是那个人,日子这么日复一日平淡的过下去,该是有多好。只是那人所思所念的人,会是谁呢。
这么一不留神,被辛丹吃了一大片子。闭窗棋罢,师兄弟二人合衣睡去。
第二天辰时,葶苈和辛丹换号常服,准备去到宫里西面的灵明渠参加节庆,只见齐冉也打开了门,手中拿着昨日国为打湿的衣物,似是要送去缝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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