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血遗谋篇 第卌六章 前尘血路难回味 春日消得赠苏香(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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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写了副字,想给皇表哥看看,不是说他约的局吗,他人哪里去了?倒是让三位先生在这坐着。”王洛渚也看似不慌不忙的拿起了茶碗喝了一口,“恩,好香的茶!光光只是茶的味道,就如此芳馥,没有花草的杂味儿是顶山紫芽吧。”

“翁主打小是用过多少好东西的人了,连舌头都这么精,瞒不过你。喜欢就带点回去?”董贤说到。

“不了,不了,我素日喝的少,皇表哥一贯疼我,赐了好些茶,最后都没喝完,生生的扯了味道。怎么还敢背着他要。只等他回来当面找他讨一些恩赏,免得他怪罪,董哥哥可要帮我。皇表哥去了哪里?”王洛渚说着话语中已经是透露出别的意思。

“翁主自小要什么皇上都是给的。只是最近为着一些事儿吧,仿佛是匈奴的事儿,但是我问他又不肯说,吃不下睡不着的,总是要有人分担的。我才找来苏先生调了些宁神的香,葶苈又抚了好一会儿琴,他一个时辰前才睡下了。想是一时半会儿见不着了。”董贤干脆推了个干干净净。

“哦…看是我来的不巧,还想他夸夸我得字有没有进步,整个皇宫,就皇表哥最懂我得字了,当年我第一次执笔,还是表哥握着我得手写的。不知道董哥哥能不能转交给皇上看看,务必让他亲自指点我,可别让别人糊弄我。”

说着王洛渚展开了那副字,上面用女体小篆写着“高山峨峨,河水泱泱”,仔细一看字的好多笔画处都有被水晕开的痕迹。

“哎呀,这不是昭君的《怨词》吗?”葶苈已经看出了这王洛渚的用意,故意戳穿道,“翩翩之燕,远集西羌,高山峨峨,河水泱泱。父兮母兮,进阻且长,呜呼哀哉!忧心恻伤。翁主何故写这么伤感的字?”

“哎呀,这个我可不敢转交给皇上啊。这《怨词》名字不大好。”董贤借了故推脱。

王洛渚并没有顺着葶苈和董贤的话说下去,而是看似转了一个话题,因为在她知道她不能着急:“最近偶尔做女儿家的打扮,正好喜欢这个就写了,而也是想着要给皇表哥一个什么礼物留念。而这个,上次不小心弄花了,可是我实在喜欢,也想带在身边,不知道有没有法子补救。如若不能能不能求皇表哥的墨宝重写一副,我好带在身边。”说着展开了上次试探老宦时,她自己亲手泼墨弄脏的字。

董贤看了看:“泼墨难收,这恐怕难救了,不过我想皇上现在一时半会儿事情杂可能也没有时间写吧。”

“是啊,都怪自己不小心,泼出去的墨现在后悔了当初不应该那么不小心的。我父亲死的早,皇祖姑母也是不太搭理我的,从小就只有表哥愿意跟我多说几句,只是因着我姓王,怕表哥与我始终不亲。”说着王洛渚竟然是有点泪意了。

此来短短几句,各人都各有用意,葶苈知道,这和亲之计攻到女子的软肋了而现在王洛渚终于后悔了。

“怎么会呢?这最近听说皇上有意已经在张罗着要给你安排个好婚事了。你听说了吗?”董贤看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于是问到。

王洛渚点了点头:“恩,能作匈奴的太子妃。将来就是阏氏,是能为皇表哥分忧的,我很高兴。只是想到此去可能没有相见之日了,才想着跟他互换一个礼物做念想。”这一句话简简单单,却是以退为进,于国如此,于己却只字不提,只让听者自己想。

“我想翁主自有习骑射,又通语言,听说大漠草原风光壮美,左贤王为人豪迈,想与翁主性格相合,也必是能琴瑟和谐的。别担心啊。”董贤说着关切的拍了拍她的手。

王洛渚也点了点头,却是故意欲言又止。

“难道董大人没有听说么?左贤王比翁主大了整整16岁,作翁主的父亲都是绰绰有余的。”葶苈话语之间吃惊而不平。

“啊?那为何…算了,想是真心喜欢这门亲事,所以才没说。”董贤故意略过了一些话。

“草民听到一个来往的客商提起,关外春秋风沙大,经常眼睛都是睁不开的,所谓草原,也是要按时间逐水草放牧,经常都是奔波劳碌,居无定所,一到冬天就更可怕了,有时候人在帐里睡着,一睡下去居然就醒不过来了,活活冻死。连他们的贵族到了缺衣少食的年份都经常饱一顿饿一顿的。”苏墨着意又添了一把。

“不可能啊,听说那边物产丰富,你看,这个就是使节昨天呈上的牛乳片做的奶茶,刚刚才烹好,大家尝尝。”董贤惊讶着,将那釜中的奶茶分给四个人。

“呸!别喝别喝这什么味啊。怎么竟然是馊的。”葶苈喝了一口,只觉得难为了这些宦者哪里真的找到这有点馊的奶冲了这奶茶,然后又吐了出来拦住众人。

“不会吧,贡品都应该是最好的呀,是不是本来就是这个味儿。”董贤也喝了一口,顶着恶心咽了下去,“算了实在是无福消受。撤下去吧。”说着就让宦者把那奶茶撤走了。

话到此处王洛渚已经是泪在眼眶里转了,始终没有落下,一是她心里实在苦楚,二来她知道,如若她埋怨了,那么便是不懂事,则更难得到皇上的同情。

“他们也是怎么能上书极力推荐翁主去这样的地方,汾阳不就挺好的吗,他们偏偏跟皇上说要你去。我一定要跟皇上说这个事,最好汾阳也别去。如果匈奴恼了,就直接打,司马大人和王获将军都那么厉害我就不幸还怕了一群蛮夷。”董贤显得很生气。

“哼!地下千年骨,谁为辅佐臣!他们不是那么能打吗?干嘛自己这么哄着骗着来求皇上,还是自己的亲妹子!”葶苈说着也很义愤填膺。

见众人这么说着,王洛渚只想时间已到,这才落下泪来:“洛渚不敢埋怨什么。只求皇表哥还盼着昔年的好,给洛渚一个机会,母家的人已是不给活路了。如果说皇表哥真的要洛渚去,我也没有怨言,社稷为大。我见皇表哥的茶是热的,我就知道他是避着不想见我,可是…董哥哥你一定要帮帮我。”

“这,哎皇上也难啊,几个重臣,又是国亲,还有太太后压着。你去求过太太后、大司马和王将军吗?”

“太太后也是避着不见、给叔父去过信了,叔父只说效忠是本分,堂兄干脆把我赶出来了。”王洛渚说着是越哭越厉害,葶苈见这个女子平日智谋算的上是女中高强者,但是一到这种事上,最后还是乱了方寸。

“别哭别哭。这可怎么办,当初我们也不知道是这样的地方啊。现在太太后那边已经是铁了心了。”董贤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自己的兰花丝绢给她擦拭着。

王洛渚此时吸了吸气道,啜泣道:“我知道表哥也难,我就不为难他了。只是希望董哥哥能把字交给皇上,说等叔父后日跟二表哥一起回来了,帮永诺打点一切。永诺自当遵从皇命。”

说着恹恹的走了。

董贤才对着后屋叫到:“可以出来了。”

“哈哈哈,你们啊!办的不错。这下可以看出来,这王家事为了这联姻,彻底要抛弃他们的智囊了。只是洛渚这么聪明,她会不会有别的什么用意?”皇帝一边笑着一边说。

“王家那些人,以为都是一家人,会同气连枝,哪怕牺牲自己也可以。殊不知道,这女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逼嫁。”庞秋然道。

“所以皇上,要赏就要赏个大恩典!”葶苈说着。

“哦?你的意思是这事儿就这么完了?”皇上觉得如果这是让宣布让汾阳和亲,似乎就解了王洛渚的困境,那不是又让他们团结在一起了?

葶苈有些讪讪的道:“他们内部不睦是真的,皇上现在要她和亲,她不乐意,不要她和亲,王家和他们的匈奴打手不乐意。所以皇上干脆就说,她来求情看了她的字被感动了,听说司马回来了,所以不让她和亲了彻底断了她和王家的联系。皇上以为刚才我们那些挑拨的话这位翁主听进去了吗?她一句都没听进去,还是翁主有主张,想和皇上以物换物呢。这字看似是换礼留念,也可表达自己与皇上昔年兄妹之情的感怀,让皇上有恻隐,其实是在提醒皇上,她给了皇上一个宝贝,皇上是不是应该还她点什么。”

“她给了朕什么呀?”

“一个消息。”葶苈解释到。

“是啊!王莽提早回来了。还带着王狄!他们还一直有通信,可是王莽却没告诉我他提前回来了!”皇帝说着愁云浮上眉头,本是千钧一发,现更前狼后虎。

“那他为什么提早回来了呢?仅仅是为了这还不作准的婚事?还是为了另外一个理由?看来我这边也要加紧了。”葶苈点了点头。

“对,他们需要一个即便他们起兵,或者获胜都需要的理由。”庞秋然提醒着皇帝。

“是啊。不过我还以为那一碗馊味儿会蒙了葶苈的智,结果反而更厉害了,看来以后要多喝点这搜奶茶。”皇帝笑着说。大伙儿都笑到。

味儿?葶苈看了看苏墨身上的薰球,想到了那煎雪,终于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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