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血遗谋篇 第圆五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 呼啸凶阁风声唳(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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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目光一碰,陈见月才缓缓跪下。

“你…怎么会这样的打扮?”皇帝一句话完,葶苈见皇帝的目光有几分异样。似乎有一种一闪而过的难以言喻的表情。

“皇上许是忘记了,陈太医还在受罚呢。”董贤提醒着皇帝。

“哦…那件事啊,”皇上道,“是该罚。”

“可是陈太医,刚才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好事,笑的如此开心。”董贤一瓢油浇了下来。

葶苈虽然不喜欢陈见月的为人,可是这宫里,他确实是少有的直性子,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只看皇帝脸上的愠色渐起,这个时候,在椒房殿门口如此发笑,这枪口撞的好深。可不知怎么的,皇帝却淡淡说了句:“诸位平身吧。见月,你这老毛病,还是没改。”

“到底是不是老毛病,皇上清楚吧。”这是葶苈今日听到陈见月口中语气最好的一句话,可不知为何,是如此的幽怨。

皇上叹了口气,马上伸出手指着众人厉色道:“老杜,你转告太医院等下送药来的那帮子废物,再想不出个妥善的法子来,全部给我拉到上林苑的场子里给我打,也让一帮宫人看看!”

说着葶苈正准备与跟着皇帝一起进椒房殿,可陈见月却迟迟没有挪步,皇帝没有回头,但淡淡命令了一句:“见月,你一起进来。”

陈见月原地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众人一起进了椒房殿。

此刻的院子如同一个沸腾的油锅,进进出出的宫人,端进去还是清亮的热水,出来时就成了一盆血汤,只觉一阵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弄的众人如鲠在喉。董贤有几次都差点干呕出来。葶苈闻到这样的血儿味不禁捂住了鼻子,知道事情已然不好。

“皇上臣等无能。”众人刚刚进入椒房殿的外殿,便看到堂中一扇两丈余长的屏风横亘在堂中央,宫女们正端着水从屏风的一边出入着,而一众太医在太医令的带领下正在屏风外侧跪着。

皇帝扫视众人一遍,突然上前临着太医令的肩头便是一脚踩了下去。面容中有的不是担忧,而是一种惊惧与愤怒:“狗东西,邻俸禄的时候不说无能,背着倒药材获利的时候也不说无能,偏偏指望要用你们了,却百无一能,是要全部拉出去砍了吗?”

惊惧?自然的,若是傅玲珑在这种情势下死了,那么皇后的母家对于皇帝的态度可就暧昧了,正是力量悬殊的时刻,皇帝怎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皇帝抬起手指着陈见月:“见月,你以前的医术也是拔尖的,你怎么看这帮没用的东西?”

陈见月鼻中轻嗤一声,垂下了眼目,并没有立刻说话,过了一会儿说到:“皇上也道那是以前,微臣的处方权是您亲自下令停止的。所以微臣并没有那个资格来评论诸位。至少诸位在术业上的纰漏不过是‘寻常’,唯独臣是‘大罪’,不是吗?”

说罢,陈见月的眼睛逼视着皇帝,幽然而冷清,目光中似乎有一抹失望,是无法掩饰的。这样的说辞,却不知怎的并没有惹怒皇帝,却让皇帝低下了头,闪躲起他的目光来。

“陈见月,为人臣者,当知‘三纲五常’,皇上宽宏不与你计较,并不代表你可以僭越了规矩!”董贤自是不忿陈见月如此一而再的出言顶撞。

陈见月突然暴怒而起,那样不惧一切的神色,让葶苈万分吃惊:“那董大人预备如何?下令杀了我?还是让皇上下令杀了我?不妨明着告诉董大人,我既然敢说,我心中早已没有畏过一个死字。况且这里今日人人有权奚落我,唯独你董贤没有!”

“陈见月!目无尊上,顶撞上级,是要被掌嘴吗?”董贤哪里在众人面被人如此的吼叫过,说着抡起手便要打下去。

这时迟那时快,接下来的一幕近乎让葶苈傻了眼,按说陈见月的品级,董贤即便要打,他也只能受着,谁知那陈见月一把抓住董贤的手,率先一个耳光抡了过去,那声响之大,众人为之一惊:“掌嘴?我有怕过吗?这一巴掌算是我还你的,我犹嫌不足!”

“好了!你们两这样成何体统!现在是内讧清算的时候吗?!”只见皇帝刚刚端上手的杯子,却又用力往脚下这么一摔,那杯子瞬间伴着龙颜的暴怒跌得粉碎。

董贤见皇帝似乎并没有处罚陈见月的意思,顿时感觉万分委屈,捂着脸跪下,小声却哽咽得问到:“皇上,臣只问一句,没有您的命令,当着您的面掌掴上级官员,该当何罪?”

“小贤!”皇帝这么一唤语气坚定又无奈,似乎有些劝阻董贤罢手的意思,然后上前扶着董贤的肩想要把他搀起来。可董贤的肩头有意的往后扭了扭,耍起了性子。一双含露目,直直的盯着皇帝。

皇帝眉头微微一皱,叹了口气,目光依然是停在地上,挥了挥手,下了令,那声音小到差点就让众人听不真切了:“拉出去…掌嘴二十…不,十五。”

葶苈只见陈见月头微微往后一扬,双目微虚的看了一眼皇帝,良久,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呵呵…哈哈哈…”一阵诡异的笑声,似胸中被人提线一般断断续续的从他口中发出来,不知怎么的,竟让葶苈觉得除了癫狂,还有几分苍凉。

只见几个内宦将陈见月提着就出了大殿,然后噼啪声响起,可整个椒房殿,却因为这阵掌掴声,一扫之前的忙乱,显得如此安静,没有告饶,没有呼喊,葶苈隔着门,只见陈见月就这么跪在原地,似乎如内宦那一下下巴掌并不是打在他脸上一般,神色木然的受着。每一下都很用力,也打得很缓慢,十五个巴掌,却打了整整一倍的时间。

虽说这个人嘴巴十分讨厌,但葶苈看到这个时候还是略略动了恻隐,有些不忍,可又不好开口说什么,只是跟着庞秋然一起去把跪着的董贤扶了起来。葶苈轻轻的拿出了袖子里的一方丝帕,撒了点薄荷脑上去,按在董贤脸上渐渐浮现起的指印上,董贤盈盈的看着他笑着,摇摇头示意不要紧。

“这个人,也太无礼了。真是打的大快人心,刚要不是皇上来了,我早就想教训他了。”庞秋然有些不忿,扶着董贤到一边坐下。

董贤跟陈见月似乎有很深的过节:“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祸害。到是葶苈少跟他接触,虽然不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这发疯的狗咬起人来,是不管青红皂白的。”

不一会儿,只见行罚的那几个内宦进殿来禀报:“启禀皇上,处罚已毕,还请明白示下,接下来应当如何?”

“让他跪在原地思过吧,”皇帝似乎是看着内宦打完的,说着,目光转向了葶苈,“葶苈,听说你有办法?”

“微臣听说皇后服用了升举大补汤,其实太医们的下这个药是没错的,所以想着,可能是娘娘的体质因为失血产生了变化,加上平日里温补的药用的多,可能药效就被拖迟了,所以想着不如换种药,而这乌茜汤宫里用的少,也没有什么药害的,所以不妨一试,”当着一众太医的面,葶苈说的谦虚,也是为了防止树敌,说完故意将药篮子里的药盅取出呈给了太医令,“还请大人帮下官看看,这配伍是否得当,这把关,还会需要大人来的。”

那太医令明白葶苈是想着法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如果是这药有用,那么自己也有一功,便用勺取了一点,闻了一下,又喝了下去,药汤在口腔中转了许久,葶苈看出来这是在鉴药,然后才吞下去,对着众人点了点头:“不差分毫,且这乌茜汤的疗效也是确有记载,微臣也曾想过这处方,只是…大医院已经没有海螵蛸了。”

葶苈被这一句说的有些困惑,这药是从药房直接捡了自己看着陈见月熬好,若说太医院没有海螵蛸,那药里的海螵蛸是哪里来的?葶苈突然想到陈见月对着药童说的一句话:“快点儿,等着用呢。”

就这么一瞬间,葶苈仿佛知道赵太后的用意是什么了,只是赵太后绞尽脑汁要达到的这个目的有什么必要呢?

“那还不快承进去!”皇帝说着,下了命令,可突然皇帝右手的中指抬起手来按了按眉心,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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