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血遗谋篇 第进八章 一片丹心化陈碧 千里莽海使珠遗 (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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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府住着两位将军,这台阶也不是一般的高,气象万千啊!”葶苈缓缓走上石阶,一共有七八级,一边“夸赞”得字字掷地有声,好让王狄能听的清楚,王狄是个能忍事的心性,也就把瓷杯递给了一旁跟着的仆从,然后上前来笑着准备扶葶苈一把。

谁知刚走到葶苈面前,葶苈故意装作没看见,转过头去假装跟甘遂说到:“可是跟对面的司马府比起来,王司马官居一品,想这院落应该更大些才是,怎么着也应该比我家大个四五倍,没想到如此朴实只大了两三倍,朝廷万幸啊,所以皇上才念着这安全。”王狄的脸上笑容略带尴尬。谁都知道论官品兰台御史与大司马是同级,可是御史府却只有三分之一大,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可依然压了下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有劳二公子带路了。”

“不妨事,掾使作为皇上的传令官,深夜前来,也是代表皇上的一片礼贤之情。”

“只是今日的一把无主山火确实给皇上提了个醒,得时时刻刻注意着宫里宫外才是。”事已至此,双方已经没有必要向对方藏着什么,敌我心里都清楚对方的敌意,所以葶苈此刻的敲打,颇有张其声势,让对方有所收敛的考虑。

进了将军府的大门,只见一种家奴已经列队在两旁,持着将军府的红色灯笼,点燃了庭院中各处的石灯,在等候着他们。前院的主堂外边,是一快被两条垂直交错的五人宽的步道分割成四块的苗圃,但四块却有不同的景致——左上方是一座高高的石假山,在一平坦出用朱漆阴刻着“泰山石敢当”,青苔遍布,颇有古意,而上面一应有些盆景的矮子松和泰山松,而那几棵泰山松的修剪的如同迎客一般的姿态,后面有一个用陶铸的小亭,亭的旁边立着一块小石碑,刻着五松亭三个字。

“这假山上的盆景树的造景,有些眼熟…”甘遂在葶苈的耳边耳语了一句。

葶苈假装并不在意,而在把目光落在东南的一方碧绿的池塘,上有睡莲若玉盘密布,而因为接近春末,一些荷叶也从碧波池底探出。荷叶还未展开只如同破水而出的尖尖绿笋。

东北角是一方桃林,正好将横斜而出的枝叶正好与泰山石相对,将后面的将军府主堂掩映在桃林之后。西南角却是一方齐腿高茉莉花苗圃。但是这茉莉花在长安及其难活,特别是到了冬天,室外的茉莉必须有升温的措施,可是现在却枝繁叶茂,以至于百花星罗,在夜色中香气淡雅。苗圃中错落重叠着三层石槽,最上层的石槽有活水缓缓流出,装满后又流入下一层,而第三层石槽下方或许是有小孔将水引入莲池中,所以这样源源不断的水,居然是没有一滴洒到两边的苗圃内。而葶苈一眼便发现,那些石槽中栽种着一些花茎短小的白荷,不知是什么品种这个时节已经是长出了花蕾,但是奇怪的是,花蕾却被一些小的丝巾拴着。不知是何用意。

这样的景致从西北到东南山水花林俱全,后高前低,有种俯首迎客之态,将富贵隐于品味之中,完全不同于葶苈脑海中庸俗的金雕玉砌的想象,反而一步一景有些高雅之态。

王狄带着他走过那苗圃时,葶苈道:“二公子仿佛很喜欢荷花?”

“掾使好聪明,确实是这样。可是掾使怎么知道不是我大哥喜欢的呢?”王狄笑笑,并没有将葶苈引到主堂,而是引到了那一方桃林中。

“我跟大公子打过几次照面,看来不像喜欢花的人。倒是二公子,倒有些雅趣,不像是个带兵的人呢。”葶苈答道,顺眼看了看桃林内。

那有一个石几,立在桃林下一方卵石铺就的空地之上,上面放着看似和刚才王狄手持的瓷杯一套的茶具,小火微炭正暖着一炉好水咕噜作响,上面放着三个梅青的瓷盘,分别盛放着茶叶、茉莉花和一盘白果,一些果壳放在一盘的骨碟中,骨碟的旁边放着几棵剪下来的刚才在石槽中看的那种用丝巾拴好的白荷花蕾,其中的一只已经被打开了,而石几的周围放着几个用洁白的羊毛毡铺好的蒲团,。

石几的旁边立着一方略高的杉木的木桌,那造型,葶苈再熟悉不过,是琴台。因为琴音需要共鸣,所以桌面一般都是空心的,荷花桌旗之上是一把古琴,旁边的菡萏香炉正在杉木的垫子上冒出阵阵香烟,也是茉莉的味道。

看样子王狄正在品茶,甘遂低声道:“这么晚喝茶,也不怕睡不着。”

葶苈咳了两声示意他不要说话:“咳咳…二公子好兴致啊。”

王狄似乎并没有听到甘遂的低语,指着蒲团对他们说:“来,二位请坐等,查看的事,交给两位将军吧。”

“在下在回京的途中,就打听着长安的新人新事,很多人新,事却乏味,唯独掾使叫人耳目一新。”王狄说着坐到位置上给葶苈烫好了茶杯,可却冲了一杯白水给他。

正要的举动绝对不是待客之道,不过葶苈也没把自己当客人,这样的待遇早已料到,就故意又起身,对甘遂说到:“甘遂,你去告诉二位将军,务必主堂后厅、庭院、角落、伙房、水井,查的清清楚楚记录在册,不可有疏漏,这样的院子,若是一把火烧了,那可真是可惜。”

起身之间动作大的有些夸张,袖子的下摆正好碰倒了那杯白水。

“哎呀,我真是太粗心了,二公子一番好意,我糟蹋了。”甘遂听葶苈说到,背过身去,心里一笑,这小娘子真是睚眦必报,故意做这么夸张的动作,是要打翻那杯看不起人的水。不过就是这样的性格,自己真是喜欢的不得了,所以他让自己跑腿,自己也是乐呵呵的就朝门口跑去。

“不不不,掾使误会了,这杯水并不是用来喝的。只是用来烫杯子。”葶苈觉得这王狄为人阴阳怪气,原来是故意倒了杯水想看自己出丑。

“可是我看刚才二公子已经烫过杯子了,我还以为将军府布置淡雅,待客之道也是君子若水呢。”

“哪里有自己喝茶让客人喝水的道理,掾使莫不是觉得在下是个这么小气的人?”

简直不是小气,是觉得恶心。明明二人心不对口,若说是平日面对一个人有这样的趣好,这样的环境,葶苈觉得哪怕是喝水聊上一整晚也是无所谓的,但是这个人偏偏是王狄,真是败兴。

“哪里会,这家大业大的二公子,一钱茶叶又怎会舍不得。就怕我人微言轻,公子不看重。”

“凤凰单枞本就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巧在这茶的心思。所以需要在泡茶前把杯子保持一定的温度。”

凤凰单枞乃是潮州凤凰山的贡品,一般自身会有多种香味,而尤以一股兰花香气最为独特,好的单枞冲泡之后会呈现叶面朱砂的现象,叫做湘妃泪。皇宫里用的单枞多是泪面不均的已经是一匙一两银子的价,可是葶苈看了一下茶杯,王狄的这碗“不贵重的茶”里的湘妃泪起的很均匀,片片如此,当下心里一冷。

接下来的一幕让确实是应了心思这两个字,王狄的心思向来让人难以猜测,上次以画为引无声无息就让一屋子的人着了道,这次不知道在这茶上又是什么诡秘心思,自己不得不防。只见王狄并没有取用瓷盘里的茶叶,而是拿了一只荷花的花蕾,把上面的丝带解开,那花蕾居然如活了一般张开了半寸,然后王狄把那些那个口子对着葶苈的杯口抖动了两下,只见里面如同滚珠一般滚出了些许茶叶,然后王狄用滚水将葶苈的杯子注了五分,轻轻晃动,然后将水倒入荷花的花蕾中。洗茶完毕又用新水冲满了七分,递给了葶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葶苈细细品了品,答的有些做作:“哎呀!一口入喉,有如镜湖风荷,回味又似是平地秋兰,难得的好茶和心思。皇宫里的竟然不及这里的一半。可是二公子,这单枞不是贡品吗?”

“家父自己很节俭,知道我喜欢茶,皇宫里挑剩下的,就买来了给我了。”王狄说着自己也是喝了一口。

剩下的?怕是皇帝才真是捡了剩下的。此举让葶苈有些好笑,按理说王狄不该是个不懂茶却附庸风雅的人。

“茶最容易吸味了,可是掾使却说这是好茶,我不太明白。御史府平日应该是不喝茶吧?这茶只是因为在下喜欢荷花,所以日常取用的多于荷花有关系而已。荷花味儿掩盖了单枞本来的兰花香。有点四不像,这我茶道未精通之时突发奇想的一个想法。若是掾使喜欢可以带一些回去顺便送给御史大人。”

原来是变着法儿的嘲弄自己,还了刚才自己进门的时候那一句戏谑。可这么一来却让葶苈有些冒汗,难道说自己进门会说什么,竟然全让这王狄给料中了?才废了一番心思准备这荷花单枞来戏弄自己?

看到葶苈的脸上的表情微变,王狄举杯泯然一笑:“人啊,有时会觉得一切尽在掌握,可是没想到,到头来只是在自己的局限里掌控事情,须知人外有人。如同这荷花单枞,虽然占尽天时地利,还刻意选了这种早花香气淡雅的莲蓬荷来做香引,到头来似是而非。单枞贵在兰台幽馥,当时我的茶道老师就说,有些事不要枉费心思,自然的造化,才是最重要的。…不知道掾使可认识那块假山?”

葶苈心中一阵反感,但还是答道:“天下唯有泰山石可称为‘石敢当’有辟邪镇宅的作用,看样子应该是模拟泰山而建,还刻意请巧匠模拟了‘五大夫松’的景致,而五大夫松在泰山又被称为迎客松,这样的造景放在将军府的进门位置,不能不说是巧夺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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