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玉帝（2 / 2）

不知道什么时候，覆盖着颗粒状物体的灰色眼皮已经张开了，一只市立游泳池般大小的金色的晶润眼球暴露在了空气之中，眼球的中心，一道竖瞳正微微收缩。

而我，此刻正站在这道竖瞳的中央。

整个世界就在这一刻陷入了无边的静谧，我的呼吸突然屏住了，耳皮内的血管突突直跳，高度紧张下，身体里的血液开始以惊人的度激流起来。

然后下一秒，就像是一枚榴弹炮落在了人群之中，周围路过的学生群惊惶落魄地叫了起来，人声错杂，脚步声参差起落，有人四散奔逃，有人喝声遣散人群，甚至有人吓得肝胆俱裂，当场僵在原地行囊落地呆若木鸡，总之场面混乱无比。

“龙醒了！”

“快走快走！退开退开！”

“大家快走，龙醒了！”

诸如此类的惊哮声不绝于耳，而我只是两股战战，怀抱着雨瞳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只琥珀墙般的巨眼，不敢出声。

我盯着龙眼，龙眼竖瞳的焦点也落在我的身上，我知道龙也在审视着我，我看到它的竖瞳缓缓收缩着，就好像准备动突袭的饿狼的眼睛，我有种感觉，这一刻只要我敢稍微迈退小小一步，这只老龙就会毫不客气张开龙口把我吞入腹中当做它的甜点。

就这样我跟这只老黑龙对视了有整整十秒，十秒之后，黑龙像是厌倦了一般，收起了视线，眼瞳的焦点转移了，我才刚松了口气，却见老龙那颀长龙颈却缓缓升了起来，它突然掀起了它那如同侧刀似的龙颚，庞大的龙嘴像是车的引擎盖一般缓缓翘起。

黑龙就这样抬起了头。

我突然感到大事不妙，急忙牵着雨瞳跌跌撞撞地退了五六步拉开距离，然后一手遮住了雨瞳的耳朵，另一只手横过脸颊，遮挡住自己的双耳。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刻，就像泰坦尼克号沉没时船尾高高立起一般，黑龙不但仰起了它那布满细鳞的庞大龙头，就连锋利的龙齿也分裂成了上下两排密集的钢铁森林，它面朝西北的天空，喉部收缩，猛然怒吼！

恐怖的龙吟声瞬间炸开，像是巨浪一般朝我扩散而来，把我和雨瞳都吞没了进去，简直就像是一枚榴弹当着我的面生了爆炸，一刹那，我只感觉我的耳膜都几近震碎了，我的眼前一黑，手臂无力松弛，然后整个人向后一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听出了这只老黑龙龙吼中夹杂着的浓浓悲戚凉瑟之意。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渐渐恢复了意识，人一清醒，我顿时感到脑袋像是要炸裂般的头痛，耳朵更是嗡嗡作响，像是有万千毒蜂在周旋一般。

我感到眼睛都被结成痂的眼屎给封上了，试了三次才勉强睁开眼睛，一开眼，我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男孩脸。

这个男孩样貌大概十岁出头，圆辘辘的小脸儿中央镶嵌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凝睇时闪动着一层幽波，眼上是一圈乌黑闪亮的长睫毛，眨动之间，透出一股子聪明伶俐劲。眉梭、颧骨、下巴的轮廓都不是很分明，完全就是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他穿着一身军用卡其布缝制的儿童服装，湿漉漉的，裤脚拖得很低，在无声无息地往下滴水，开了线的小口袋里，露出半截竹子骨扇。

“哟，你醒了啊，哥们儿。”看到我醒来，小男孩也是眼睛弯成缝，浓浓地笑起来，用稚嫩的声音冲我打招呼，明明是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却操着一口的老油腔，我不禁一阵咂舌。

“你是谁啊，小朋友？”我爬起身，茫然四顾地道。这时我才现自己正身处在一间陈设精巧的厢房东北角的一张炕床上，这间厢房大概四十平米，朱漆格扇雕花大门和房间西北角的红木炕桌显得格外醒目，桌上磊着书籍茶具还有石膏像、泥佛、铜马、木炭笔、颜料碟、画刀等器物，绿丝绒的桌布拖了半截在地板的红毯上，靠东壁面西设着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临窗还有一张大炕，上铺着猩红洋毯，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和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龟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白狐觚，整座厢房完全重现了古代厢房的陈设和布局，如果不是我记忆清醒，乍一看我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明朝皇宫里。

“小朋友？哥们儿，这你可真叫错了，你甭看我长得矮小稚嫩，但是我如今已经十九岁了。”小男孩用拇指指着胸口，大大落落地笑道，“你是叫龙飞晖是吧？我叫陈百阅，跟你一样是一年级新生，我不是土生土长的天空人，也是个地上人御赐者。不过我打小有侏儒症，所以别人总把我当成小孩子看，你把我当小孩看我也就不怪你了。”说着这个叫陈百阅的小男孩从衣袋里掏出了一张身份证贴到我的脸前，我定睛一看，顿时一愣，我靠，98年的，还真是十九岁，而且居然还比我大了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