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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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

最后他们停下来的地方,是在莽莽群山之中。

晓冬不知道,但莫辰清楚,一路过来也没忘了观察地势:“这是郧洲地界,我曾经经过这里。”

“这里离天见城有多远啊?”

莫辰给了他答案:“约摸两千多里地。”

晓冬一头是汗:“这向导看起来不太靠谱啊。”

偏个二十里,可以说不算偏。偏个二百里,可以说是小差距。这一下偏了两千多里,明摆着这藤不认识路啊。

“先不要急,它已经生了灵智,不会不明白你的话,它会到这里来必定有缘故。”

莫辰挽着他的手:“跟着它,再往前走走。”

大师兄这么说,晓冬才耐心的继续往前走。

那条绿藤在一片乱石坡上停下来,整条藤竖直立着,摇摇摆摆,似乎一个人在左顾右盼。

“这里……”晓冬说了半截又停下来。

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叫郧洲的地方。过去十来年虽然居无定所,四处迁移,但是也只限于在中原,从来没来过这么偏远的地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原应该陌生的地方,却让他有种怅然、心悸的感觉。

没有来过的地方,为什么却让他有一种久违重逢的感觉。

他抬起头。

已经是夜半时分,满月悬于头顶天际,两侧山梁静谧安详,象是两道黑色的护篱。月光下山川苍茫,夜风拂过树梢,林涛有如海浪声起伏作响。

视野中的一切明明是初见,却象……已经在这里停伫过千年万年,旧时印象从心底深处浮起来,许多残破模糊的记忆从远方走近。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晓冬抬起手,少年的手掌白皙清瘦,指节修长分明。

记忆中……不是这样的。

他记起来了。

他曾经,是一棵树。

就是他曾经无数次在梦中见过的,那一株参天古树。

树的根扎得很深,树冠撑开来象是一把巨伞,遮天蔽日。那时候树的枝干刚直虬劲,树皮是深黑色,上面有浓密的苔痕,还有绿萝藤蔓攀附在树身上。

谁也说不清楚这树已经在这里生长了多少年,日升月落,星辰变幻。树叶生了又落,落了又发,经历过不知多少年风雷雨雪。

有一年,这树忽然开了灵智。

它象一个刚落地的婴儿,用天真的眼睛去打量这个世界,对一切都感到新奇,叶上的露珠,初升的朝阳,蓝的天,掠过的云……

它喜欢在树上筑巢的鸟儿,在树身上蹦跳来去的松鼠,每一样新的发现都让它如此欣喜。

它还发现自己有了个伴。

和它相伴了不知多少年的藤蔓,也在他之后生出了灵智。

一树一藤,象是一对双生兄弟一样,一个懵懂,一个更加懵懂。

自那之后又过了许多年,树可以化形了。

它并没有化做自己最熟悉的飞鸟走兽。

反而化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曾经从树下经过的人的样子。有手,有脚,有眼睛嘴巴,人该有的它都有,一样都不缺。

第一次化成人形的感觉清晰而鲜明,让晓冬恍然又震惊。

他看着身旁的莫辰,有些滞涩的吐出几个字:“大师兄……”

绿藤缠在他的脚边,似乎要提醒晓冬别忘了它。

莫辰安静的陪在他的身边,并没有急着追问晓冬来龙去脉。

“我是谁……”

我是一棵树,还是一个人?

接下去的记忆更加纷乱和破碎。

有人发现了这棵非同一般的古树,在四周布下阵法……树的灵气被疯狂的席卷抽取,刚刚化形的树灵被禁锢捆缚,树被催生出花,盛放一瞬之后迅速枯萎。

这棵树被连根拔起,带离了生长了千万年的故土。

后来……

后来就不记得了。

很多杂乱的声音和面容,狰狞贪婪的神情,杀戮与鲜血……白家的血脉一代代成为祭祀的供品,这是白家欠下的因果。

直到……将死的树灵在最后一次祭祀时,因为白氏血脉枯竭,摆脱了曾经符阵对它的压制和禁锢。

那夜天见城中有一个婴儿出生。

晓冬站在原处一声不响,许久许久才重新睁开眼。

莫辰轻声唤他:“晓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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