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男人伤心也流泪 女人堕落也疯狂(2 / 2)
车子出了城北一直开到山脚下,扎鲁把出租车打发了就领着他俩上山。叶青问了几遍要去哪?扎鲁也不说话就只顾一个劲往山上走,叶青索性也就不再问。月亮很亮,山路能看得清清楚楚。
转了两个弯儿,眼前是一个石头台子,应该是烽火台之类的遗址。登上台子眼前黑乎乎的,远处可以看到全城灯火辉煌的全貌。扎鲁指着下边对谢天牛说道:“这里是悬崖,我曾经想从这跳下去。”叶青和谢天牛吃惊地看着他。
说完扎鲁大哥在一块青条石上坐了下来说道:“坐吧。”他掏出一包烟,自己点上一支又递给了天牛。谢天牛本来不吸烟的,这时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扎鲁帮他点燃说道:“老二,有啥心事说吧,我知道你心里很苦,这瞒不住我。别憋在心里。都是自己兄弟,说出来好受些。”
谢天牛狠狠地吸了口烟,映着月色两行泪光在闪烁。男人不喜欢流泪,可能是没到真正伤心的时候。夜风徐徐地吹到身上驱走了燥热,感到凉爽了许多。谢天牛恨恨地说道:“回到深圳家里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了果果她娘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没有打他们,怕脏了我自己的手。出了家门我就没有再回去过,我不愿再看到那张可耻而丑陋的脸,委托律师去和她交涉。最后我把房产的所有权都转到了女儿果果的名下,虽然我知道那女人手里至少有两百多万存款,但是我不想再和她过多纠缠。把自己心爱的宝马半价转卖给了朋友,带着这仅有的70万飞回了家。我现在把一切都看透了,只要是梦就会醒,只要伤心就会有痛。都说该放下的不如早放下,可是若能做到远没有说的轻松。其实结局谁都会有预感,但是多半欲罢不能。人啊,常常在导演自己的喜剧,可悲剧的收场才会让人更清醒。”
“天天为利益活着,天天为利益纷争。在追名逐利的沙场,我觉得女人比男人更现实,比男人更狠辣,比男人更勇猛。我是这沙场上战俘,输的体无完肤,输的心上千疮百孔。或者我根本就没有被爱过,爱我的只是爱我曾经拥有的金钱与名利。一旦我失去这些光环,我的悲剧迟早都会上演。”
扎鲁又点燃了一支烟,也为谢天牛点了一支凄凉地说道:“我的家在草原上,虽然贫穷但是我很快乐。我有爱我的阿布(蒙语爸爸)和额吉(蒙语妈妈),我也爱他们;我有个可爱的呼痕杜(蒙语妹妹),可是她却病死了;我有我爱着的额赫尼尔(蒙语妻子),可是她走出草原就没有再回来。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太穷。”
“我为了找额赫尼尔(蒙语妻子),一个人走出草原,找了无数个城市。当我找到她的时候,我发现她竟然有了男人。我真想用长刀刺进她的心,但是我没有。如果我杀了她我会被判刑,我的阿布(蒙语爸爸)和额吉(蒙语妈妈)会伤心死;我也不能回草原,因为我答应他们要带额赫尼尔(妻子)回去。后来,我就来到了这里。”
“我沉默的心虽然还在跳动,我的希望已经枯死。希望尽管在走出草原的时刻刚刚萌生,却很快在城市的残酷里活祭给了属于我的萨满。我却依然活着,不论昨天是我噩梦的开始,还是今天才是开始的噩梦,我都还是我,我一个坚强的汉子。”
“生活就像绿了又枯黄的牧草,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自从我找到那个出卖自己的女人,我终于明白人心的恶。原来人格可以像猪肉一样端上市价的秤盘,灵魂也可以出卖。”
“那一天我觉得她不再值得珍惜,就像蒙古包里早炊燃烧着的牛粪。既然诺言像盐巴一样苍白,我也不在乎她是我曾经的拥有。”
“我虽然沉默的活着,从此也不再为她,我要的是刚强,我要的是坚持,只为了有一天我能带给亲人安慰,祈求长生天赐予我拯救,萨满祝福给我吉祥。为了我的阿布(蒙语爸爸),为了我的额吉(蒙语妈妈),我要找到属于我的价值和荣耀,带回给我梦里的塔拉(蒙语草原)。”
叶青第一次听到扎鲁说这么多话,似乎看见这个健壮壮的蒙古汉子心上滴着殷红的血。叶青看着东方渐渐升高的月亮,也说出自己埋藏已久的心事:“我出生在一个山村,叫叶家沟。爹娘只养育了我和妹妹俩个。我喜欢过一个女孩,她是村支书的女儿。我们从小一直玩到大,谁也离不开谁。可是支书却嫌弃我们家里穷,不肯让我做他的女婿。我二十一岁那年离开了的家,我告诉她我去赚钱,赚了大钱我就回去风风光光地娶她。可是四年了,我还是老样子。小妹说这些年她还在等着我,可是我不敢回家,也不敢回去见她。”
沉默,三兄弟月下沉默着。扎鲁忽然低声哼唱起了蒙古歌谣,这首歌谣叶青很熟悉,他听过扎鲁唱过几次,也听过扎鲁给他翻译。
扎鲁唱道:“我们已经习惯在与我们格格不入的环境生存,我们在陌生的城市放牧,我是命运眼中的祭牲,命运却是我眼中的牧草。我不能屈服,我要收割属于我的幸福。”
“我们每天都在演绎自己的故事,故事中或喜或悲,在悲喜中或哭或笑,在哭笑中勘破一切,在一切过往中明白过去与未来属于自己的是什么。”
“过往与失败都是昨天的死祭,只剩下希望与信心永远不会死,因为我们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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