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 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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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里闷热,让人昏昏欲睡。

沿路,白炽炽阳光掠过陈旧的残破街楼,光影分明,急速驰过的纯黑豪车行驶于明暗交织中。

随着稳健地停顿,车轮戛然而止。

“成大九中,导航到这儿没错吧……”

声音停顿了一秒,似乎难以置信,“这学校怎么破成这样?”

许蓉下车握着手机,不太确定向车内询问,同时听到一串铃声,立刻皱眉。

“你们张老师又来电话了,一天打十个!小冰你接。”

手机递过去。

车里探出一只手,指节细长白净,被滚烫日光灼烧后不着痕迹收回去。

“张老师好。”

车门打开,经过变声期的少年音带着凉意。

“谌冰?今天开学你真不来了啊?不是老师说你,转学也要去个好学校才对得起你全市排名第一的成绩啊?九中,一团破烂。你还是回一中来吧,老师们都等着你。”

少年下车,雪白T恤,两腿又长又直。眉眼被太阳泊了层白光,半扣着手机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谌冰,你可千万别不懂事了!真别怪老师不提醒你,现在回一中还来得及!”对面苦口婆心,旁边声音附和,听得出使劲儿撺掇的校领导。

状元苗子要去九中,暴殄天物。

“不,我已经决定好了,谢谢老师。”

少年挂断电话。

措辞客客气气,语气没见得多耐心。

随即,谌冰视线成大九中正校门。

不太像高中校园,沿街摆摊卖花生饮料矿泉水,水盆被套袜子,来往熙攘。经历了一个清冷暑假重新热闹,同时围满挑三拣四、砍价扯皮的学生。

走两步,破烂地砖踩一脚凹半截,一看就是下雨天的“地雷”,裤脚溅满黑水。

许蓉被这破学校瘟着了,皱眉:“小冰,不然还是回一中?别拿自己的学习开玩笑。”

“……不回去。”

谌冰思绪走远了。

状元喜报,烟花爆竹,Top1录取通知书,他上辈子已经见过。

只不过运气不好,通知书在邮寄途中时他查出了脑癌,并发恶性肿瘤。最终学校没去,在家养半年后稀里糊涂英年早逝了。

谌冰死过一次,居然能重新活过来。

再看世界,明显不一样了……

手放兜里,谌冰指尖触及一张微硬的照片。上辈子高二暑假拍的一寸免冠照,后来出现在被警方带去指认尸体的萧致身上,血淋淋的衣兜里三层外三层,就包着这张照片。

车祸,他的青梅竹马萧致当场死亡,身上连身份证都没有,却带着他的照片。

警方当时调取监控,对萧致的行动轨迹十分迷惑。

当日行程,高考放榜。萧致离家后不去九中拿成绩表,反而打车千里迢迢来到一中校门口徘徊,似乎等待什么。

学生们或喜或忧进出入校门,他往来眺望,一个小时候后,突然避开走到校门外的十字路口。

警方刚以为有线索,谁知道,只是谌冰从校门口出来了。死者认真却遥远地眺望,直至谌冰身影消失后,步行离开。

再半个小时,萧致与一伙社会不良分子遭遇,起争执,上了车。

再然后,监控显示,出租车被闯红灯的水泥罐车撞得车头凹进去一半,残破不堪。

司机当场死亡。

……谌冰1寸免冠照上有带着指纹的血迹。

经过司法鉴定,死者萧致临死前取出,最后抚摸过。

……

“开学大酬宾,文具跳楼大甩卖!中性笔,铅笔,圆珠笔——”

耳边叫卖声逐渐清晰。

谌冰从回忆中拔出思绪,新生拎着锅碗瓢盆被子包袱,热闹程度赶得上春运扒火车,侧身往里走。

人挤人。

谌冰无意识四下打量。

没有熟悉的身影。

加上上辈子的记忆,快五年没见面了。

“我先跟你们班主任联系,问问你宿舍在哪间。”许蓉忙着处理入学问题,“哎,陆老师!我是谌冰家长啊!对,我们已经到校门口了,但不知道是哪间寝室……”

谌冰安静地站着。

校门口的迈巴赫、贵妇许蓉、和他浑身的名牌,在陈旧残破的街道引起阵阵嘘声。

“看起来好有钱……”

“不会是我们学校的吧?有这个钱去读高级私立,到九中凑什么热闹?”

“又是仇富的一天。”

谌冰指间抓紧了矿泉水,脸上没什么情绪,指甲由冰水逐渐蒙上雾气。

耳边,大喇叭还在继续——

“开学大酬宾,文具跳楼大甩卖!中性笔,铅笔,圆珠笔——”

声音不像“江南皮革厂倒闭了”字正腔圆播音腔,反像少年喊的,低下去,有点儿磁性撩人。

谌冰瞟了眼。

校门左手边的文具店,商业地理位置绝佳。三三两两站了几个少年人,当中穿黑T恤的身高腿长,靠在柜台,别着膝盖有点儿屈尊纡贵。棒球帽,黑色口罩掖到耳边,正抄着两三板墨水笔芯比比划划。

旁边一男的推过话筒:“老板,大开张,赏脸再卖笑两句?”

“滚。”

回声透过扬声器,低音,非常好听,跟刚说话那个公鸭嗓形成鲜明对比。

黑T恤肩背沾着不知哪儿的灰,脊梁微微弯下,不太像十七八岁少年人的气质。

非常凌厉,感觉开的不是文具店,而是人肉包子铺。

“寝室在A栋306,我们现在过去。”许蓉被大喇叭提醒,想起来:“小冰,你笔记本,钢笔,铅笔,橡皮擦都买齐了吗?没带过去买两支。”

“知道了。”

椅子支块木板,为了供应开学的大需求量,堆满批发的盒装笔芯。

走近时黑T恤手机响起铃声,他拿起,按动屏幕的指骨修长瘦削,打字手速飞快,有点儿花里胡哨。

谌冰拿起红笔,划了两条清晰的杠。

“叔叔,这多少钱一支?”

问完,对方按动屏幕的手顿住了。

旁边男生笑了:“操,叔叔!他妈什么眼神儿?妙龄少年当街被叫叔叔为哪般?”

另一个附和:“没想到,大帅逼也有今天。”

谌冰:“?”

“刷——”

没回过神儿,手里的笔迅速被对方劈手夺回。力道之重,带得木板都震了震。但又堪堪举在两人距离当中,没有不卖的意思,但也没有给他的意思。

棒球帽檐压的很低,能看见峻峭的颊骨线条,耳缘戴着淬了寒意的耳钉和耳扣,气场利落,又透着股不羁和邪性。

黑T恤出声:“叫谁叔叔?”

“啪嗒”给红笔丢桌上:“我有这么老?”

不等谌冰作答,斯条慢理,又极为认真地纠正:“叫哥哥。”

“……”

谌冰冷眼旁观。

他没动静,黑T恤不耐烦了:“叫声哥哥这么难?叫不叫?不叫——”竖起手指,指节修长,晃了晃,“这笔我不卖。”

说得,像什么PY交易。

半晌得不到回答,黑T恤注意力总算从手机拔出,熄了屏,认认真真掠起眼皮,架势像要教小朋友做人。

“基本礼貌——”

话音戛然而止。

黑色口罩遮了大半张脸,能看出鼻梁和眉眼的优越,漆黑眉尾另类地刮了条杠,双眼皮,深眸,刚抄起的手腕莫名其妙放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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