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逆袭(1 / 2)
丑时一刻,常山关的南门悄然洞开,数百精骑策动而出,人马衔环,火烛皆灭,像一群来自地狱的恶鬼直扑天道军营,再之后影影绰绰,更不知跟着多少后军。
“活捉李天道!活捉李天道!”
待到离营地只有半里之时,一片火把举起,骑兵们呼号着向营门冲了过来。
一轮箭雨压阵之后,火石罐、菜油桶挂着火星纷涌而至,在凛冽的北风之下,瞬间把天道军整个营地都烧了起来。
这夜子时忽起北风,本就来势凶猛,更是顺着常山东西两向的山脊贯口而入,直扑南面军营,风力简直能将瘦小之人掀到空中。
常山骑兵随即夺门而入,不过一刻功夫,后面的步卒也推着点燃的干草车跟了进来,没命一般直往营帐上冲撞。
南星带着营中的女弟子,看着山下的大营只十数个弹指的功夫便陷入了一片火海,惊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若自己没有讲那山民入城的细节,或者闻若虚没有用心去想,这一夜恐怕就是他们的终结。
南星忽然想起《武经要略》中记常山的最后一句话:“常山地势复杂,夏夜多生北风,自南来攻者须谨防夜火袭营。”
她悔恨自己此前只顾卖弄虚浮,却没有往关键的这处琢磨,好在闻若虚竟有这般敏锐的嗅觉,个把时辰已足够让天道军起死回生,甚至反败为胜。
南星暗暗赞叹,闻若虚用兵的水准居然不下于那要略的作者,甚至更胜一筹,此刻倒觉得自己把这两人相提并论没有道理。
“闻若虚此刻在哪啊……”透过远处那滚滚烟尘,南星隐约看到两股骑兵已贴着常山关的南墙聚向大门,不禁揪心起来。她听闻若虚说,这里的守将是个十分了得的人,常山必定是场恶战。果不其然,天道军才刚刚扎下脚来,对面就来袭营了。
常山袭营的先锋校官引兵烧了半天,竟不见人,已知泄露,只听营外杀声骤起,密集的箭雨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带兵勉强突围数次不成,只叹这熊熊火海反而成为自己的焚身之所。
待箭雨过后,营前营后袭来两路重甲骑兵,一路旗号青龙,一路旗号白虎,秦家兄弟趁着兵势击杀早已溃败的敌军,如砍瓜切菜一般,自是畅快不已。
“居然敢袭营,不要放走一个!”秦定江如是喊道,可到底围不住这么多的官军。其中败逃而返的,大多都被卯蚩带着玄武营半路截杀了,最后只剩下千八百人尝试着往两边突出。
南星见状生怕这些人逃回城去走漏了战况,连忙名朱雀营的弟子在山上分散开来,一齐点起火把,故作疑兵。
那些逃兵见四下里都是天道军的火炬,不知埋伏着多少人马,索性放弃逃跑的念头,卸下兵甲,就地投降。
卯蚩正在带人清点俘虏,便见秦平山、秦定江两兄弟带着兵马逼近过来。
“卯蚩,你在这磨蹭什么,还不随大军攻进城去!”秦定江向来为人傲慢,身为秦家的宗族自然看不起这个半路出家的黎人少年,因此直呼姓名,却不带军衔。
“我收押好俘虏之后便赶过去。”卯蚩早在山宫之时就已习惯了秦家兄弟的这般嘴脸,依旧低头数着跪在地上的那些俘虏。
“这些婆娘做的事也要管,要你这突袭刺杀的玄武营有什么用!”秦定江自己语气不善,却受不了卯蚩这爱答不理的态度,说话的嗓音又提高了一些。
“那我先在这里守着,等朱雀营赶来便做交接。”卯蚩听到秦定江如此羞辱自己,心中渐渐不悦,可转即想到闻若虚与他们的尴尬关系,生怕给闻若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也不好发作,依旧低着头把自己恨恨的眼神藏住。
“那群婆娘哪儿去了?”秦定江依旧不依不饶,却不知卯蚩之所以隐忍,只是为了让南星不去涉嫌攻城而已。
卯蚩本来以为这样就能躲过两个瘟神,没想到一道血水蓦地喷到自己脸上。他惊怒地抬起头,发现秦定江在马上横起一枪,已把卯蚩身前一个俘虏刺死在地了。
常山关的其他俘虏见状,知道性命不保,纷纷起身试图突围,可转即就被秦家兄弟的军士杀死,余下的立在原地,惶惶无助,纷纷看向了卯蚩,希望这个敌军的将领能救自己性命。
“为何杀降!?”卯蚩终于抬起头来,他双眼通红,声音都颤抖起来。卯蚩自认为并非忍心善意之辈,可是身为军伍中人,却觉得秦定江此举太过龌龊。
“不杀他们,要等到何时?”秦定江看着那些俘虏凄惨绝望的神情,一时间觉得自己到底有些理亏,略略压低声音又来一句。
“我已说过,等朱雀营赶来便做交接。你若是想抢头功,就先去攻城,我又没拦着你!”卯蚩话锋也逐渐锋利起来。
“朱雀营?哼哼,老子们在这里奋力杀敌,南星那些贼婆娘却老早跑到山上看热闹……”秦定江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他看到卯蚩双眼黢黑,死死咬着牙,杀气腾然而起。
“你再说一遍,谁是贼婆娘?”卯蚩将手中的苗刀横在胸口,身体微屈,双脚跨开,已经做好了将秦定江一刀砍落马下的准备。
“战局紧迫,你们二人不要再斗嘴了!我留一部分人马看着这些俘虏便是!”
秦平山一直在旁立马,本来不打算言语,此时终于忍不住说话了。他自是知道秦定江的武艺不差,可还是对卯蚩这疯魔般的少年怀有戒备,生怕弟弟吃亏。
秦平山清楚,卯蚩身为青虺的爱徒,两年以来该是传承了迅猛刚直的武功。何况他此前在汉州先是劫杀传令兵、混入城中威胁太守孙文杰,后来又二度乔装进城、胁迫孙文杰打开了城门,这般危险的事情换谁都不敢去做,即便做过一次也绝不想再做第二次。
秦定江何等机智之人,见兄长呵斥,知道是担心自己的安全,何况自己看着卯蚩那阴仄仄的一对黑色瞳仁,也已快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于是哼了一声,吆喝手下兵马要先行往常山关去,只是又随口骂了一句,“一群南蛮猴子,还以为自己套上兵甲就是将军了?”
“你再说一遍!?”卯蚩的声音已暗含杀气。
“说你怎么了,除了玄武营这群不懂兵法的莽夫,朱雀营的婆娘就像一群军妓!”秦定江兴头起来,继续骂起来。他本来以为卯蚩会不吭声,至多还一句嘴,没想到自己身后冷风一扫,随即坐骑嘶鸣,立起身来,瞬间把他掀落马下,手中长枪也甩落一旁。
秦定江慌忙打了一个轱辘起身,只见卯蚩刚刚滑步到他的马下,一刀就划开了战马的肚腹,那匹跟了自己数年的战马早已躺在地上,连蹄子都蹬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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