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梅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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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罴军劫后重生,老贾更是满脸欢喜,进城之后正带手下忙着捉狄人营帐里的角羊,嘴里不停地喊着:“欠你们五百人的夕食,我做二千份、二万份还给你们,只怕到时候撑破你们的肚皮嘞!”

闻若虚见状却一挥手制止了他们,然后招手让那个少女过来,附耳说了几句。

那少女听了,眼中流露出喜悦的笑意,用狄语朝那帮狄人喊:“谁是军中的葛八支?”——葛八支在狄语中的意思是军务官。

一个始终瞪着老贾那些伙夫们的胖狄人站了起来,嘹亮地答应了一声。

“战事已经结束,双方也有伤亡,克格武大汗临去之前告诉我,从此刻开始我们不再是敌人,所以我们要吃你们的羊,就得用金子来买!”少女朝那人喊道。

那个葛八支愣了一会儿,然后一脸讽刺地回道:“现在可是你们骑着马,拿着刀,别说是羊,就算是我们,也可以像畜牲一般随意宰杀,不必假惺惺的。”

少女把话学给闻若虚听,两个人又悄声说了几句,然后少女朝白继忠拜了一拜,朗声说道,“请白副使把战马和兵刃都还给他们。”

白继忠自打到了中军大帐,就时不时地关注着这个姿态曼妙的少女,心神晃动。

他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年纪轻轻的弱女子有何种能耐居然能打开南京城的大门,可蓦地听她如此说,惊得冷汗都出来了,连连摆手,“那可不行,若是狄人哗变起来,可就功亏一篑了!我听指挥使的命令,可以保证不虐杀他们,让我放虎归山,就是砍我的头也绝对做不得!”

白继忠说完便可怜吧唧地看着闻若虚,想让他收回成命,一旁的高二和胡三也跟着使劲点头。

闻若虚却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解下自己腰间的佩刀,和白继忠那把一样也是二尺三寸长的锥刀,没有鞘皮,冷光凌厉,是把利刃。

自常山一战后,白继忠便力主统一了熊罴的短兵,自指挥使以下全部使用这种锥刀。

在白继忠看来,统一的不仅仅是兵器的制式,更是全军的心志。他早已把闻若虚当成了自己要誓死效忠的主帅,更是人生中要效仿的榜样。

白继忠只见闻若虚信步走过去,亲自将刀递给了那个葛八支,“这是我的佩刀,请你交给族里的头领。”

葛八支虽然是狄人,可也明白敌军主帅交送佩刀,便是两家休战言和的意思。

他一时间想不明白华族为何不趁机将他们斩尽杀绝,还要以礼相待,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把那锥刀接了过来。

其他人看见指挥使如此坚决,虽然不情愿,也纷纷把缴来的东西发还给了狄人。

狄人们拿回自己的东西之后欢呼雀跃,却真地没有一个人拔刀反向。在他们质朴的观念里,胜就是胜了,败就是败了,绝不能反复无信。

“克格武大汗已死,茶度夏是你们王族的后人,巫神是你们天阿爸的仆人,都不能死。现在放你们北返,要好好周全他们回到中庭,到那时你们也可和亲人团聚。只是今后再敢踏足中土,便不是今天这样结局了。”少女又用狄语喊话。

少女见狄人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便让人把茶度夏和巫神押上来,交给那个葛八支,然后雀跃着跑回闻若虚身边。

“主公,以前在星图宫时,你总跟师父说我是个长不大的女娃娃,这一战下来我看你还如何说?”

毕方忽闪着明亮的眸子蹦蹦跳跳,若不是此刻人多,看她那架势简直要扑到闻若虚怀中了。

“如今一看,你倒成了熊罴军的救命恩人了。”闻若虚笑了起来,拈起手指弹了下她的脑门,又伸手招呼白继忠过来与她相见。

“这位便是我信中常向你提起的继忠将军,南楚白府的公子。继忠,这便是在南京城里潜下来两年之久的大功臣,星图宫朱雀堂最小的女弟子,也是日烛的得意弟子——毕方姑娘。”

少女先向白继忠大大方方地施了一个抱拳礼,仍旧笑嘻嘻的一脸调皮模样,那一双浅棕色的眸子却早已让白继忠失了魂。

前一天听到闻若虚和他说内应已经潜入狄人的中军大帐时,白继忠已是惊愕不已。

在他的印象里,狄人阔面褐眼,发须皆蜷,一个华人如何能混迹其中而不被发觉?

更何况此人居然有办法让狄人哗变,及时打开城门!他脑补了无数的面孔,无数的情景,却根本不敢相信南京大捷的无上功劳,居然出自面前的这个十四五岁、稚气方脱的少女。

“方……,师……,姑娘。”白继忠哼来吭去就喊出一声“姑娘”,脸颊居然烧了起来。

白继忠之前与南星时常闲聊,知道朱雀堂一派的女弟子都是以飞鸟为号,越是寻常里知名的,地位越高。

毕方是属火的神鸟,当是星图宫朱雀堂堂主的嫡传弟子。

只是他心里好生喜欢这个少女,若是叫她毕方居士,恐怕显得呆板要让她取笑。可自己不是门派中人,跟着闻若虚叫师侄也不合适,何况显得自己老了。

“看白将军说话的吞吐样儿,倒不像主公信中讲的千人屠。”

毕方心性聪颖,明知平时用鸽子传送军报,寸字寸金,却常见闻若虚在军报中无缘无故地提及白继忠,此刻自然猜到主公喊她和这人相见是何用意。

“不敢当,不敢当,白某只是指挥使帐下的一介武夫,没有姑娘想得那般厉害……”白继忠自觉脸色通红,越是想要抑制,越是感到双颊发烫。

“白将军不必自谦,你若是没有一些本领,怕也做不得主公的副使。”毕方说完,索性大方打量起白继忠来。

在她眼中,白继忠面目敦实,肩臂宽厚,身材与闻若虚比起来算不上颀长,但腰身挺拔有力,即便这样,要是把他放在军士之中,一眼绝对分辨不出来。

他此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衣,划破了好几个口子,浑身上下血迹斑驳。他手里倒提着二尺三寸长的锥刀,刀尖挂着三两血珠,乍一看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毕方自然看出锥刀已成为熊罴军军官的制式兵器,心中自是一番欢喜。她在终南山时,最喜欢看闻若虚使这种刀,虽然一般来说刀比剑用起来笨拙,少了灵韵,可闻若虚的刀法却如入臻境,看着简直是一种惬意的享受。

战场之上,无论马战步战,与丈余长的戈戟比起来,用此刀显得凶险无比。

可自常山一战后,在京畿中都甚至这南京城里,都流传着“宁见阎王笑,不见熊罴刀”的传言。

一把锥刀下面,就是有死无生,血流成河,刀锋上拴着无数的亡魂厉鬼,挂着江山的颠倒倾覆。

闻若虚见二人相在那里不说话,便开口说道,“南京虽已占下,但北狄在这里经营数年,城里华人与狄人的势力盘坐错杂,你们两人一人领城防,一人查奸细,万万不要让狄人以眼还眼,诈开城门!”

两人也觉得尴尬,听闻若虚说罢一拱手,转身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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