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一根稻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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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潜机:“去掉‘多半’也可以。”

青崖书院大儒聚集,贤者如云,无人敢妄称一个“贤”字。只有被家族交钱送进院门,来混资历的修二代,不怕被人背后笑话,聚众玩乐时互吹互捧,自称“六贤”。

如果是真正重要的人物,华微宗高层就算忙得没觉睡,也不会只打发执事去迎接。

“回去吧,我要看星星了。”宋潜机说。

他知道孟河泽才真的忙得没觉睡,每天除了打工,还要给自己做饭泡茶。

为了表演赛,没日没夜地修炼。但如果让他别来煮面,省出些时间,他又像受了天大委屈。

两人告辞,小院重归清净。宋潜机瘫进躺椅,仰望夜空。

除去六根青葱来访,他这一天很圆满:认真种地、认真吃饭、认真看星星。

晚风徐徐,吹动满园鲜花、青草、泥土的味道。

宋潜机十分满意。

直到他听见一阵哭声。

那哭声哀哀切切,如泣如诉,顺着夜风飘进院墙。

宋潜机眉头微皱,动了动耳朵。

是黄昏时那个女修。她竟然又回来了。

宋潜机闭上眼,耳畔哭声愈发清晰。

他起身,开门。

如果有恶霸上门打砸闹事,宋潜机有一万种方法让他消失。

但何青青只是蹲在门口,埋头啜泣。

他三丛凤仙花都被哭得无精打采,花瓣闪躲晚风瑟瑟发抖。

豆角苗也垂头丧气,叶片萎靡地晒着月光。

它们也是有情绪的,哪受过这委屈?宋潜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你哭什么?”他问。

何青青被开门声吓了一跳,向后倒去。

宋潜机一把拉住她:“小心!”

花菜何辜,小心踩踏!

何青青没想到他会伸手拉自己,紧张地屏住呼吸。

那阵淡淡的紫藤花香气仍旧飘进鼻腔,笼罩周身。

头晕目眩。直到宋潜机松开手,她才恢复知觉,重回人间。

“对,对不起。”少女小声说。

她换了新的面纱,即使漆黑深夜,依然严密地遮着脸。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哭?”

宋潜机问,他本意是说你可以换个地方哭。

何青青一怔,却以为他问原因。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也从来没人关心她。

一直紧绷的琴弦绷断了,压抑已久的情绪全盘崩溃。

少女几乎不管不顾地,一股脑发泄出来:

“我的琴没了,被他们砸坏了。没有琴,我去不了登闻大会。全完了,彻底完了……”

她从没对人倾诉过委屈,说得颠三倒四。

宋潜机听了片刻,终于明白。

她将登闻大会的琴试,当做最后希望,人生转机。

现在,她没有琴了。

不管沙漠里骆驼如何挣扎,命运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压了下来。

“你可以再买一把。”

“不可能了。那把琴,是我所有东西换来的。”

宋潜机想说不就是没钱吗,我给你钱,赶紧拿去买。

你我萍水相逢,无冤无仇,别在我的菜地哭,耽误我种地的路。

摸兜,兜比脸干净。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重生以来,不事生产,全靠吃白饭,一时间有些尴尬。

“问题不大。”宋潜机说。

等他再走出来,手里竟然拿着一柄剑。

长剑色泽陈旧,但放在华微宗外门,已是难得的好剑。

“你,你!”何青青骇然,浑身颤抖。

却一咬牙,说出今晚最清楚、最完整的一句话:

“你要杀便杀吧!我受够了,这世道谁还想活!我早该死了,我宁愿死在你这样的人手上!”

因为绝望,声音极凄厉。

宋潜机:“……你在这里等我。我现在出去一趟。”

何青青茫然。

他走出两步,回头叮嘱:“千万别乱动。”

见对方坐在门槛下,抱膝缩成一团,与竹篱笆保持距离,这才满意地走了。

不就是买琴吗?

大活人还能被几块灵石难倒?

何青青抱膝坐在夜风中,望着少年清瘦挺拔的背影。

直到那人走出小径,与满天繁星的夜幕融为一体,再也看不见。

她想,这不是真的吧。

好像做了一场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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