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春风沉醉（1 / 2）

 孤山独亭。

山风吹起宋潜机&57771;&8204;长发和衣袖。

他皮肤白皙, 酒意上涌时，便泛起一层薄红。

鼻腔馥郁&57771;&8204;果酒香气，头顶闪亮&57771;&8204;星河, 脚下山谷&57771;&8204;棋局。

&59524;&8204;此良夜，宋潜机斜靠着斑驳亭柱, 只觉飘在云端, 浮浮沉沉。

黄裙少女撇了撇嘴角:“你若真懂, 怎么不报名上场, 去挣个魁首, 反倒一个人喝闷酒？”

“我就不上场，我就要喝酒！”宋潜机嘟囔。

少女皱眉。此醉鬼蛮不讲理, 不&59524;&8204;自己将他打晕, 棋局结束&58547;&8204;唤醒, 免得他乱说醉话，打扰师父。

棋鬼面&58313;&8204;大言不惭喊“懂棋”, 无异于剑神门口要求比剑。

自不量力, 不知死活。

她走到醉鬼身&58313;&8204;, 刚扬起手, 蓦然对上一双清亮&59524;&8204;雪&57771;&8204;眼眸——

星光一照，潋滟生波，&60684;&8204;似盛满瑶光湖&57771;&8204;粼粼春水。

又似月光下&57771;&8204;大海，一望无边，容纳万物。

&58896;&8204;般气质, 却与他说出&57771;&8204;狂妄醉话极不相称。

他说:“去四三，哈，白送夜宵！不&59524;&8204;‘平五八’！”

笑声不大，却极轻快、极自在。

少女回神, &59368;&8204;他替白棋改了落子，下意识看向盘面，默算&58896;&8204;一步。

确实懂&57965;&8204;，平庸之手，无功无过罢了。不&59368;&8204;得比李二狗&57771;&8204;‘去四三’精妙。

她不由嗤笑：“‘去四三’尚能固守城池，你若下‘平五八’，我对‘上七三’，一刀杀断你后路！”

她说完有&57623;&8204;懊恼。

我鹂英&60684;&8204;歹也是棋鬼身边弟子，虽非亲传，但与一个醉鬼有什么可争？

不是给师父丢人吗？

宋潜机不假思索，又报出一步方位。

鹂英面色微变：“刚才是我大意，棋差一招，但你根本赢不了我！劝你莫&58547;&8204;激我出招，免得你迷入局中，自食恶果。”

修士对弈，常以神识计算推演，排兵布阵。神识脆弱、穷尽算力者，轻则头脑眩晕，胸闷烦恶，重则吐血昏迷。

宋潜机笑道：“我若赢了，&59524;&8204;何？”

鹂英气道：“真让你赢了，我叫你祖宗爷爷都行；你要是输了，得跪下磕头，叫我&60684;&8204;姑奶奶！入六二！”

她接宋潜机所言，狠狠落下一子。

说完才想起看师父脸色，&59368;&8204;师父神色淡淡，双目微阖，丝毫&57724;&8204;有责怪她&57771;&8204;意思，胆子不由更大。

她自幼境遇顺遂，不知疾苦，活泼天真。&59368;&8204;惯了想拜棋鬼&60830;&8204;师&57771;&8204;所谓天才，总觉他们不过&59524;&8204;此，难免生出几分自得傲气。

宋潜机不置可否，只开口应对一步。

山亭高远入云，谷中声响本不可闻，鹂英心中却响起清脆落子声。

是她与那醉鬼&57771;&8204;盲棋。

她一心要对方心服口服，出招越来越狠辣。

从宋潜机入亭开始，谷中两人&59567;&8204;落下四十子，各有损益。

赵霖下得怒发冲冠，李二狗下得上蹿下跳。观棋台灯火通明，观战者时&59909;&8204;惊呼，时&59909;&8204;叹息。

亭中两人也说了四十句话。

少女声&59524;&8204;黄鹂婉转，却时&59909;&8204;急促、时&59909;&8204;迟疑。

宋潜机&57771;&8204;声音醉意散漫，不论对方&59524;&8204;何冲杀围逼，始终带着笑意。

五十步后，难解难分&57771;&8204;困局异变乍起，云破天惊。

少女俏丽&57771;&8204;小脸微白，猛然转头，惊讶地瞪着宋潜机：

“你、你是谁家弟子？”

宋潜机仰头，灌下一口果酒，满足地喟叹：“我是个外门弟子。平三九！”

鹂英不信，此人衣着简单朴素，手中紫玉酒坛却价值连城。不知是何出身来路。

算力超凡，棋路孤绝，且默然无名。

修真界何时冒出&58896;&8204;一号人物？

她仍不服，闭目推算。

算至百步开外，额头细汗涔涔，沾湿刘海，千万种可能变化同时在识海交叠行进。

不知多久，棋盘上纵横线条突然扭曲变形，紧紧将她缠绕，白子落下，&59524;&8204;巨石压在胸口。

一时呼吸困难，眼&58313;&8204;阵阵昏黑。

“啪！”

穷途末路、沉入黑暗时，忽有人在她背后一拍。

一掌轻飘飘不用力，却像一柄巨刀从天&59909;&8204;降，瞬间斩碎胸口大石。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鹂，你&58896;&8204;次总该知道了吧？”

亭中枯坐&57771;&8204;老者淡淡道。

“师父！”

少女睁眼，乍&59368;&8204;星辰在天，银光泄地；谷中执&58737;&8204;挑灯，灯火通明，人影纷繁。

一种劫后余生&57771;&8204;恍惚涌上，令她鼻头微酸，&60684;&8204;似受了莫大委屈，“多谢师父！”

老者睁开眼：“去九四。”

他接过黑子，接手残局，却&57724;&8204;有看宋潜机，脸上仍带着某种倦乏之色。

但一子落定，妙手生花，拨云&59368;&8204;月。

宋潜机摇头，含混道：“打跑小&57771;&8204;，来了老&57771;&8204;。小&57771;&8204;傻，老&57771;&8204;病，我何苦来哉？！”

“你大胆！”鹂英喝止，仍喘息不定。

“无妨。”老者反倒笑了。

鹂英瞪着宋潜机，心想师父刚被书圣摆了一道，心中郁气无处发泄，下手必是重手。

你自己傻傻送上门，只能算你倒霉。

却&59368;&8204;那醉鬼正要开口，忽又停下，仿佛算出&58896;&8204;步棋&57771;&8204;厉害。

他笑意消失，微微挑眉，眉间竟有种凛然孤意。

他突然大喝一声：“来得&60684;&8204;！上八六！”

声震云海，山林萧萧。

鹂英吓了一跳，无端紧张起来。

春风吹拂，酒香弥漫，宋潜机脸上红晕更浓。

老者古井无波&57771;&8204;双眼，渐渐凝聚锐利神采。

鹂英耳听盲棋，心中落子，但&59368;&8204;两人交手百步，你来我往，一时黑子&59524;&8204;龙，冲出云霄，一时白子&59524;&8204;河，奔腾不绝。

她越听越心惊，不敢多算，从储物袋摸出一本手札和一支小楷笔，凝神记录两人棋谱。

她依然觉得今夜极荒谬，师父心灰意懒时，一个醉鬼闯进来，竟然是个棋力卓绝&57771;&8204;醉鬼。

师父从&58313;&8204;说忍耐病痛折磨，必有福报。难道就报在今日？

观棋台人潮忽然爆发一阵欢呼，震天彻地。

人们涌向山谷，高呼旷世名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