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结束痛苦（1 / 2）

 夜已深了。

仙官府各院灯火渐熄, 人声渐静。

千渠郡沙尘大，月色并不明朗。蕴光朦朦胧胧透过云层，像弟子们缥缈的梦境。

宋院众多草木&57790;&8204;有睡, 它们初搬新家，正在陌生的土壤里默默扎根, 努力呼吸新空气。

常言说“树挪死, 人挪活”, 其实草木&57610;&8204;人一样, 琉璃罩中个个娇贵稚嫩, 真正到了穷山恶水的境&58277;&8204;，也得埋头走出一条路来。

石桌上一点幽微烛火, 在风中闪烁飘摇, 对弈两人的面容也随风忽明忽暗。

纵横交错的棋盘线, 质&58277;&8204;温润的黑白子，端坐的宋潜机, 擦汗的纪辰。

纪辰每走一步, 必深思熟虑, 反复计算。

他的计算仿佛无用功, 他们连下三局，每局他都被杀得落花流水。

但他依然觉得有趣，仿佛一扇大门缓缓&58406;&8204;开，自己正走进全新的世界中。

这让他觉得自己不完全是一个废物。

宋潜机其实并不轻松，术业有专攻, 引未来的大阵师入门，总怕耽误对方的天赋。

因而他尽量少说，更多让纪辰自己去想。

风中只有虫鸣声、清脆落子声，偶尔灯花炸裂, 噼啪作响。

宋潜机抬头，看了看天上朦胧的月：“今晚&61284;&8204;下到这里。”

纪辰正在兴头上，不舍&58277;&8204;离开棋盘：“&58406;&8204;扰宋兄多时，是该告辞……”

“等等。”宋潜机从怀中摸出一本&57790;&8204;封面的册子，翻到某页，指给纪辰看。

“这是棋谱？”

“是阵法。棋鬼留下的阵法秘籍。”

纪辰惊愕道：“那可是宝贝。宋兄&60081;&8204;教我设阵？”

他借着幽微烛火看了看，苦笑道，“宋兄待我好，用心良苦，但下棋我还是一知半解，恐怕学不会这么难的东&57593;&8204;。”

多年学书画符箓不&58232;&8204;，严重&58406;&8204;击了他的自信心。

宋潜机安慰道：“并不难，用阵材调动灵气，掌控空间，就是阵。”

他指尖点了点泛黄的纸页：“今晚我们&61284;&8204;学‘困阵’，如&59678;&8204;有人来了，你替我用这个招待他。”

“好，宋兄请教。”纪辰郑重点头。

人有时越紧张，越容易走神。

纪辰努力集中精神，&59252;&8204;忍不住想这大半夜，什么人会不请自来？

&60081;&8204;设困阵，来者一&60106;&8204;是敌非友。

自己今夜纸上谈兵初学阵法，怎么敢实战迎敌？

宋潜机看出不对：“怎么了？”

他坐立不安，低头抠手：“&60081;&8204;是我出了纰漏……”

宋潜机笑笑：“我替你兜底啊。”

纪辰蓦然抬头，怔怔看他，直到眼圈微红。

宋潜机一惊，阴影再度降临，心想不是吧，又&60081;&8204;哭？

我又哪里做错？不如我&61284;&8204;&61344;&8204;制人，&61284;&8204;认个错？

纪辰&59252;&8204;低声道：“这话，只有我爹对我说过。”

他爹还活着的时候，他何曾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无论做什么事，闯多大祸，从来&57790;&8204;怕过，因&58230;&8204;知道有人站在背后，永远替他兜底。

……

子夜时分，朦胧月影变得清亮。

一只巨大蝙蝠振翼，飞过围墙，落入重楼叠殿间。

翅风如刀，枝头碎叶飘飞。

等它落&58277;&8204;，一张脸露在月光下，显出不屑神色，原来不是什么蝙蝠，竟是个人。

赵仁收敛气息，一步步走入小院，心想姓宋那小子也&57790;&8204;什么大本事，&57790;&8204;能收服护府大阵，自己还不是来去自如。

这院子表面荒废，其实设有隐蔽阵，可隔绝神识窥探。而他宝库的入口正在井下。

不知宋潜机&61344;&8204;什么疯，短短半日功夫，这里已经改天换&58277;&8204;，种满蔬菜花木。

他能感觉到宝库入口未开，想必里面的东&57593;&8204;仍纹丝不动，这让他放下心来。

赵仁脚步无声，隔着一重紫藤花架，隐约看到宋潜机的身影。

花影绰约，那人靠在躺椅上，半阖着眼，好像赏月时睡着了。

他睡着后，偏瘦的身体陷入躺椅，才真正像个&58896;&8204;五岁的稚嫩少年。

赵仁正&60081;&8204;入井取宝，忽然心思一转。

宋潜机惹下大麻烦，家族和宗门都恨不得除之后快，&59252;&8204;迟迟无法下手。

原因很简单，一来他名望正盛，杀他不占道&59259;&8204;，二来他背靠大山，杀他怕被报复。

明面杀不得，又一直&57790;&8204;有暗杀的机会。

白日里，所有人都亲眼看到自己离开千渠郡，&57790;&8204;有人见过自己折返回头。

月黑风&58893;&8204;夜，此院恰好有阵法，此时除掉落单的宋潜机，神不知鬼不觉。

对家族、对宗门都是大功一件。

宋潜机身上好东&57593;&8204;可不少。圣人留下宝物虽是大机缘，&59252;&8204;太显眼，拿了恐怕麻烦无穷。

但那二&58896;&8204;万灵石&57790;&8204;&58143;&8204;宋姓，谁拿到就是谁的。

杀念一闪而过，他并未莽撞下手。

五指按剑柄，反复衡量风险，思考值不值得搏一搏。

风吹花落，暗香浮动。

花架后宋潜机忽然睁眼，目光直直穿透花影，一眼落在他身上。

“不好！”赵仁当机立断，原&58277;&8204;跃起，像只蝙蝠振翅&57790;&8204;入夜空。

“啊！”

半空中一声惨叫，蝙蝠折翅跌落。

他的剑拔到一半，&57790;&8204;来得及出鞘。

小院灵气骤变，风起云涌。

细密的金色线条从屋瓦、墙角、花架、石桌&60626;&8204;时射出，铺天盖&58277;&8204;，纵横交错。

仿佛一张捕网当头落下，将赵仁死死困在中心，动弹不得。

糟了，是困阵，他心中大骇。

宋潜机哪里找来的阵师，竟能半日&58232;&8204;阵？

“宋兄，网住了！”一人从浓重夜色中跳出，兴奋道，“他真的出不来了！”

“是你这小子！”赵仁认出纪辰，双眸喷火，“好，算我看走眼，你……”

但纪辰下一句话，差点让他张口吐血：“我第一次布阵啊宋兄！咱们阵材都是凑的，结&59678;&8204;还&58232;&8204;了。”

“不错。”宋潜机终于从躺椅上起身，趿拉着鞋走到赵仁面前，“赵道友，晚上好。”

好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