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璇玑图,将军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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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盛秦快步上前,也不顾满地鲜血,亲手从地上扶起那奄奄一息的秦军,眼神看向麻姑。

麻姑撇撇嘴,扭过头道:“没救了。”

裴盛秦心中一冷,麻姑医术很高明,她说没救,那便是真没救了。感受着怀中年轻生命的急剧流失,裴盛秦叹息道:“这位兄弟,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那秦军士卒挣扎着伸出手指,指向西边:“西...郊...救人...”

刚刚说出四个字,士卒的手臂便无力垂下,彻底断了生机。

裴盛秦脸色一变,急道:“敌军在祝其西郊,祝其守军很可能还有大部队幸存,正在被敌军追杀。传令全军集合,往西郊进军!”

祝其西郊。

秦军将领披着残破的甲胄,伤痕累累的躯体斜倚着插入泥土的长枪,靠着枪支的支撑维持着躯体不倒。他入神地看着手中那一方五彩斑斓的锦帕,眼神充满了眷恋。所剩寥寥无几的卫兵围绕在这将领左右,警惕地看向四周。

外围,是一圈晋朝士兵,将这位秦朝将领与他所剩不多的卫兵围在了中间,密不透风。

领头的晋军将领出列叹道:“窦将军,你以区区千余守军,抗衡我三千大军多日,忠勇可嘉。如今祝其城破,将军亦成阶下之囚,何不速速归降,可免一死。”

秦军将领高傲地扬起头颅,问道:“你是何人?”

那晋军将领应道:“吾乃大晋北府兵参军刘裕,字寄奴。刘某欣赏窦将军英勇气节,若蒙将军不弃,刘某愿聘将军到吾麾下为副将,将来抗秦胜利,必上奏我大晋皇帝陛下,为窦将军表功!”

秦军将领看着刘裕,缓缓将手中锦帕折好,系在腰间。然后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一字一顿道:“招降我?你不配!南蛮亦不配!无多言,有死而已。”

秦军将领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拔出插入泥土的长枪,并将枪锋指向了刘裕。

“为何秦朝总多忠臣...若我大晋多些如此忠义之士,何至于今日局面,唉。”刘裕在心中暗暗叹息着。抬头看向那秦军将领,摇了摇头,轻轻将一道令牌掷出,落到了那秦军将领脚下。

令箭所指,即要杀之人。

晋军蜂拥而上,不多时,秦军将领身边仅存的亲卫也都死伤殆尽。秦军将领不顾身上新添的一道道伤口,吃力地挥舞着长枪,努力地尽可能多地收割着晋军的性命,似一夫当关。

刘裕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场一个人的战斗,面无表情。

“蕙儿...抱歉。”

直到那秦军将领最终力竭倒下,腰间那方锦帕也在激烈战斗中脱落,缓缓零落在地。那将领临死之际,似乎还在回忆着什么。

刘裕终于松了口气,叹道:“他是个英雄!”

“将军,有秦军重新攻入了祝其,此刻正向西郊进发。”亲兵来到刘裕身旁,传递着最新消息。

刘裕冷笑道:“几日前便曾收到消息,那苻登与裴贼已带兵入东海郡征战,苻登在南,裴贼在北。今日来的援军,想必是裴贼了。”

那亲兵眼睛一亮,道:“裴贼掳走了将主之姐,将主对裴贼恨之入骨。将军若能擒杀裴贼,定可得将主赏识!”

刘裕却摇头道:“我军连日苦战方才攻克祝其,正是强弩之末。裴贼兵力充沛,士气正盛,此刻尚不是与他作战之时。先行撤军,来日本将自有计较!”

当天策军赶到西郊时,晋军早已没了踪影,只剩下满地的尸首,那位秦军将领的尸首在其中格外显眼。

看着这些殉国的烈士,裴盛秦此刻亦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叹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晚了一步便是晚了一步,自己如今又能如何?

秦军守将的服饰极易分辨,裴盛秦来到那将领的尸首旁,第一眼便看到了地上那方染血的锦帕。

“这是...璇玑图!”捡起锦帕,裴盛秦轻声呢喃着。脑海中想到了那段流传千古在数千年后仍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对这位逝去的秦军将领的身份,便已有了大致的猜测。

看着锦帕上绣着的那一行行组合奇异的文字,裴盛秦叹道:“立座坟墓,将这位将军埋了吧。”

从此地的战火痕迹观望,大致也可以想象得出这位秦朝将军英勇奋战到最后一刻,最终力竭殉国的场景。

刘哲存道:“只是不知这位将军姓名,难以刻写墓碑之文,要不末将回祝其城中寻几个百姓问问?”

裴盛秦将手中那方锦帕小心翼翼地叠好,摇头道:“不用去问了,墓碑...便写大秦秦州刺史、安南将军窦滔之墓!”

石越道:“公子认识这位将军?”

裴盛秦轻轻点头。

认识?这是自然。单凭这方流传后世的璇玑图,窦滔苏蕙之名,在两千年后的世间又有何人不识?

雍建岚却走到那位秦军将领尸体旁,在其怀中轻轻地摸索着,最终掏出了一封信笺。这也是军中的一条规矩,许多将领预知战事吉凶难料,便会提前写好遗书,放于怀中。留待后来人取出,也好为存世的亲人留下一言半语。

裴盛秦从雍建岚手中接过这封信笺,信封上面写着八个篆字。

“苏蕙亲启,窦滔绝笔。”

“果然...”信笺验证了裴盛秦对这位殉国将领身份的猜测。

已有士兵被安排下去挖掘墓穴、雕刻墓碑。裴盛秦贴身放好锦帕与信笺,看着窦滔的尸体,久久不语。

历史上最唯美的爱情故事之一,流传后世数千年精巧绝伦的璇玑图,都在此时成为历史。

斜阳残照,祝其城西郊多出了一方坟墓,天策军全军将士,皆集体对着这坟墓一拜,表达着心中的敬意。

远处一座隐秘的山峰之上,刘裕透过树枝的缝隙远远地窥视着天策军,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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