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攻守（2 / 2）

夜色笼罩大地，厮杀中断后再没有继续，温柔的夜风里满是血腥气，死尸尚未收敛，幸存者在痛哭，伤者在哀嚎，天地间宛如鬼蜮。</p>

没有了厮杀刀光剑影，但坐在中军大帐中的萧羽面色苍白。</p>

此时此刻，他再听不到民众的敬畏高呼万岁，充斥耳边的只有哭声。</p>

民众的敬畏让人激动，民众的哭声也让人惊恐。</p>

“陛下。”齐公公忍不住揽着他，“熬着安神汤，要不要喝点？”</p>

萧羽摇摇头，魂不守舍。</p>

齐公公左右看了看，拿出竹筒塞给萧羽：“陛下，老奴给你带着呢。”</p>

先前谢燕芳带萧羽离开皇城仓促，齐公公当时什么都不带，只把竹筒装上，不过出宫之后，有谢燕芳歇息在萧羽身旁，萧羽睡得很安稳，他便没有拿出来。</p>

现在看到孩童慌乱无神，言语无法安慰，齐公公便把竹筒拿出来，果然萧羽看到竹筒，无神的眼一亮，忙紧紧抱在怀里。</p>

齐公公也松口气，虽然看起来还有些不安，但至少神魂归位了，不过接下来怎么办？他抬头，透过营帐能看到谢燕芳在外的身影。</p>

“难道不是援兵？”谢燕芳问将官。</p>

“确是援兵，但他们并没有进攻的意图。”将官低声说，“还将先前的兵马也召回，在城池外摆出了守阵，我们几次斥候先锋挑衅，都龟缩不出。”</p>

“适才甚至开始拔营后退了。”另一个将官低声说。</p>

后退？</p>

后退——</p>

谢燕芳眼神一凝：“继续进攻。”</p>

主将一怔，现在？</p>

“当然是现在。”谢燕芳道，“战事已经挑起，岂是他们退兵就能罢休？”</p>

此事决不能就此罢休。</p>

此战决不能不打！</p>

......</p>

......</p>

“此战不能打。”</p>

浓浓夜色，皇城中灯火通明，太傅殿内更是坐满了人，看邓弈拿着一封信打开，念出一句。</p>

皇帝御驾亲征，朝堂依旧。</p>

虽然很多官员喊着要陪同皇帝一起御驾亲征，但最终前去的没有多少。</p>

邓弈的人自然不会去跟谢燕芳壮声势，而谢燕芳的人也不会把朝堂丢给邓弈，玉玺和监国遗命在邓弈手里，说句不敬的话，皇帝在不在无所谓，邓弈稳坐朝堂。</p>

这些日子，朝堂熙熙攘攘，日夜忙碌，盯着陛下那边的消息，也没有忘记边军那边，自从楚后领兵围攻中山郡后，中山王自顾不暇，截断的驿站信报恢复了畅通。</p>

信件雪片一般飞来。</p>

太傅也不需要事事亲为，各有人处置，除了皇后的亲笔信。</p>

邓弈没有继续念信，对身边的人问：“皇后的信不是通过驿报送来的？”</p>

旁边一个年轻的官员点头：“驿兵营李都尉说，直接放到了他的案头，确认皇后印信无误，立刻给您送来了，但他们没有见到送信的人。”</p>

另一个年长几岁的官员猜测：“是不是中山王以皇后的名义给您送信？”又感叹，“中山王的人手真是无处不在。”</p>

皇后被中山王抓——信报传来的消息是，皇后自己走入中山王府，意图劝降。</p>

此举在世人眼里勇武，但实在是可笑，荒唐，幼稚，这是羊入虎口给朝廷添乱。</p>

所以，中山王是不是给邓弈写信来以皇后做要挟？</p>

“太傅。”有官员沉声说，“就算楚岺在世，遇到这种事，也应该大义灭亲。”</p>

更何况楚岺已经不在世了。</p>

“中山王敢害皇后，天下皆知其谋逆之心。”其他人也纷纷点头。</p>

这些话邓弈并不在意，他知道那女孩儿也不会在意，她进中山王王府，仪仗的也不是有朝廷对她呵护在意。</p>

而中山王要给他写信，通过宫里的太监就能递过来，中山王的人手的确无处不在——他扫了眼殿内，明亮灯火，小吏禁卫侍立，有太监们穿梭其间，捧来御膳房的茶点宵夜。</p>

其实，楚后的人手也无处不在啊，邓弈低头看信，为了不让信落入第二人之手，直接摆在李都尉案头——她甚至知道这个都尉是他邓弈的人。</p>

开头斩钉截铁的话也正是那女孩儿的习惯。</p>

只看到这一行字，邓弈恍若又看到那个站在宫城门下让他开门的女孩儿。</p>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说此战不可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