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年（1 / 2）

 （一年后）</p>

又一个寒冬过去，春天来临。</p>

今年的云中郡雨水格外多，浇灌得大地上绿油油水汪汪一片。</p>

就连冲阵对阵不断，马蹄来回践踏的边境之地也点缀着青绿，站在山坡上望去，宛如碎裂的绿宝石——</p>

这是谢燕来的感想。</p>

钟长荣没这么觉得，他也没见过碎裂的宝石，不过这不妨碍他看得满面笑意。</p>

“狗贼西凉，这段日子当起了缩头乌龟，草都长出来了。”他说，“害得我们连捷报都没得报。”</p>

谢燕来道：“没信报就是捷报。”</p>

也的确是这个道理，钟长荣遥望远方，再向前就出了大夏界，也不属于西凉，算是划定的两不管之地。</p>

“这一次定要让边境重新划定！”他伸手指点前方，“看到没，前方百里可以建一座城池，是一处绝好的防卫，而且土地肥沃，最适合养牧草，很多年前，楚将军就说过，要拿下这块地，只可惜——”他将余下的话咽下，旋即攥紧了拳头, 豪气满满，“这一次, 我一定要将军达成心愿。”</p>

扩疆是每个将士的梦想, 听到这句话都会豪气附和, 可惜钟长荣今天带出来的是谢燕来。。</p>

“心愿能不能达成，轮不到你这个打仗的人做主。”身旁少年声音懒懒, “得看不打仗的人想不想达成。”</p>

钟长荣豪气顿消，堵心，气得想骂, 但又骂不出来。</p>

其实先前他说那句可惜，并不是可惜楚将军过世了，也不是可惜楚将军被弃用多年，其实在将军得势的时候，也没可能达成心愿。</p>

他可惜的是, 勇武的皇帝沉迷于胜利的喜悦, 不想再冒险, 在边军气势最盛的时候停下了攻势。</p>

钟长荣转头瞪了谢燕来一眼，真是烦死这小子了, 不说话, 或者说句好听话会死吗？</p>

“今时不同往日了。”他没好气说, 指了指京城的方向, “我家小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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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小姐是皇后, 不是皇帝。”谢燕来打断他，语重心长，“钟大叔, 你这主将也做了一年多了，说话做事能不能沉稳一些, 你难道也想像我这样被人骂跋扈外戚？”</p>

钟长荣气笑：“你教训谁呢！”</p>

谢燕来挑眉没说话, 用眼神回答, 当然是教训你。</p>

“我当然知道这朝廷不是我家小姐说了算。”钟长荣又哼了声, 刺了他一眼, “还有你们谢氏呢。”</p>

他又看向前方。</p>

“但我家小姐一定也有此等心愿，且一定会为此努力。”</p>

他又转头看谢燕来。</p>

“还有，扩疆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做这种事，我家小姐引以为傲, 不以为耻，更不会畏惧骂名。”</p>

谢燕来嗤声：“恭祝娘娘和钟将军所向披靡, 为国为民，流芳百世。”</p>

站在山坡下的兵将们虽然听不太清他们说什么，但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两人在一起超不过一炷香时间，就要吵闹起来。</p>

“钟将军——”一个副将便扬声喊。</p>

钟长荣一腔恼火转头：“喊什么喊！”</p>

那将官将手一伸，指着天：“要下雨了，将军，咱们回营吧。”</p>

钟长荣抬头看去，见原本的晴空一眨眼云翻卷，一场闷雨正在凝聚。</p>

“回营。”他高声喝令，也不理会谢燕来，大步而去。</p>

谢燕来也不理会他，在后慢悠悠而行。</p>

山坡下兵马齐动。</p>

一行人疾驰入城的时候，淅淅沥沥的雨变成了瓢泼大雨。</p>

因为懒得披雨布，短短几步，钟长荣一行人都衣衫湿透。</p>

兵士们各自散去，钟长荣一头扎入官衙，迎面就有一个兵士一手捧着热茶一手搭着巾帕奔来——</p>

“大人，您快擦擦——这是姜茶——一看到变天，小的立刻就煮了姜茶——”</p>

钟长荣心里熨帖，虽然他不屑被人这样伺候，但被这样伺候也很不错，伸手就去接。</p>

那兵士却越过他，奔到了身后。</p>

“小爷，我就知道你不会披雨布，咱们军中的雨布做的不好。”</p>

钟长荣脸色如锅底，回头狠狠瞪一眼，谢燕来已经姜茶一饮而尽，兵士捧着巾帕给他擦头擦脸擦身上——</p>

“——小爷，春雨寒凉，热水也烧好了，洗一洗，换件干净的衣衫——”</p>

谢燕来对他的殷勤并没有丝毫不悦，坦然受之，喝完姜茶还点评：“太甜了，姜茶你放什么糖。”</p>

兵士神情懊恼：“我怕小爷吃着苦，所以添了一把糖。”又道，“我这就去重新煮一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