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道5（2 / 2）

新任原武县令沈义伦，脚下深一脚浅一脚地来见韩奕。</p>

“将军，下官偕本县官吏参见将军。”风雨声中，沈义伦几乎是喊出来的。他原本在家乡以教书为业，因李榖推荐，韩奕用他为原武县令。</p>

沈义伦刚到任，便遇上了河水大涨，他担心溃堤，连忙向韩奕报告水情。韩奕一接到禀报，立刻就连夜赶到黄河边。</p>

“沈县令不用多礼！”韩奕亲自将沈义伦扶起，他并不想责备沈义伦，因为他至原武县时，曾派人去找他，却得知沈义伦正领着县吏巡查河堤。</p>

“将军，河水暴涨，涨势快过前几日。下官以为，将军不可掉以轻心，以免堤溃河决，让临河成为泽国。”沈义伦焦急地说道。</p>

都押牙刘德、判官昝居润、原武县令沈义伦，原武县大小官吏们，都立在风雨中，面露忧色。</p>

因为风雨声的干扰，刘德大声地呼喊道：“军上，下令征发民壮吧！不能再等朝廷诏命了。”</p>

韩奕当即立断，喊道：“传我命令，征发临河原武、河阴二县每户出一人，最迟明日傍晚集合于此；荥泽县发五百人，后日辰时来此集合；荥阳县五百人，后日午时至此；密县、新郑、管城三县各出三百人人，三日内至此应役。各县除县尉、关吏及狱卒外，所有食官俸者，闻令不至，就地斩首。”</p>

“军上，这恐怕来不及，黄河涨势出人意料地迅猛。”昝居润道。</p>

“不如先调遣戍军来此？”沈义伦道。</p>

“李威，拿我令牌，骑快马召全军赴此，务必明日卯时赶至，否则军法从事。”韩奕当即立断。</p>

韩奕一声令下，官吏们各自骑马离开传达郑州最高长官的命令去了。首先赶到的是义勇军五千军士，韩奕亲自领兵沿着河堤外侧走，寻找出现渗漏处，并安排人手看守，往来呼应。</p>

天已经微亮，黄河露出了它凶恶的面目，正咆哮着撞击着河堤，河面上充斥着无数自上游飘下来的牲畜尸体与烂木。</p>

韩奕正在一处民居中，与部下们商议讯情，忽的传来一声巨响，势如天崩地裂。不久即传来一片惊呼声，韩奕等人大惊失色。</p>

众人蜂拥地冲了出去，见远方已经成了水乡泽国，浑浊的黄水如野马，终于冲破了大堤的阻拦，向着原武县地洼处奔腾，依稀可见有不幸者在水中挣扎。</p>

韩奕连忙带部下们冲了过去，面对肆虐的洪水，众人欲哭无泪，他们本以为大堤还能抵挡几日，不久前商议好的加固河堤薄弱处的方案全派不上用场。一身短打扮的沈义伦已经领着本地民壮及时赶来，远比韩奕规定的时间要来得早。</p>

民壮将装满石头的柳条筐扔进决口处，一个浪头奔来，被冲出老远。决口处有十余丈，汹猛河水冲刷着缺口，带走了缺口处的泥石。</p>

韩奕担心决口会越来越大，否则到时候就是堵都堵不上，他一边命令民壮继续采集石、木，一边命军士削尖木桩，再派军士去将附近的民房拆掉，以提供石料与木料，再命人骑马四处征集麻袋、柳条筐。</p>

韩奕捡起一根麻绳，捆在自己腰间，跳入水中。激流几欲将他冲走，他将自己的铁枪插在决口处地基上，呼延弘义举起铁锤，狠狠地将铁枪钉在岸基上，众将士见状，纷纷照办。众人手挽着挽着手，在激流中并肩作战。</p>

军士与民壮们呼喊着号子，将削尖的木桩夯进水下地基。更多人则肩挑背扛，将装满石块的筐袋扔进两排木桩中。短短的十余丈，几千人忙到傍晚时分，才将缺口堵上。</p>

“壮哉！”沈义伦惊叹道。</p>

冻得嘴唇铁青的韩奕被部下从水中拉出来，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刘德赶紧张罗地生火取暖，早有人送来热腾腾的姜汤。</p>

喝了一碗姜汤，韩奕这才恢复点力气：“天好像转晴了？”</p>

刘德抬头望了望屋外，老天已经云散日出，露出蓝色的底子。</p>

“贼老天！”韩奕难得一见地骂了起来。</p>

该月，河北诸州奏大旱，徐州饿死九百三十七人。</p>

五月，河又决滑州鱼池。</p>

六月，河北旱、青州蝗，日有食之。</p>

然而祸不单行。</p>

初，陕西赵匡赞、侯益先后自陕入朝。赵匡赞选择臣服，摇身一变成了左骁卫上将军，但他的部下悍将赵思绾却据长安反叛。</p>

侯益也选择恭顺，又遍赂朝中宰臣及史弘肇，授中书令，行开封府尹，反毁奉命讨伐自己的王景崇。王景崇心不自安，不得不叛。</p>

河中节度使李守贞，心存异志，自杜重威伏诛后，即招纳亡命，养死士，治城堑，缮甲兵，日夜不息。又遣使赴辽求援，蜡书屡为边关所得。</p>

自此，永兴（长安）赵思绾、凤翔王景崇、河中李守贞，连衡同反，以李守贞为主。</p>

上天无道，人间又多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