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鹊起3（2 / 2）

义勇军马军，个个都是善射之辈，他们居高临下，引弓放箭，箭矢从三面天空降下，将敌军当成了活靶子，惨叫声在人群中响起，更不必说弩箭营。吴大用的弩箭营，分为三队，张弩、进弩、发弩，有条不紊，弩箭越过蔡小五等人的头顶，向敌军中飞去，持续不断地攻击。恐惧在军士当中迅速地被放大。</p>

“杀啊、杀啊！”义勇军此起彼伏地呐喊。</p>

“杀啊、杀啊！”更多的汉军前来助战。</p>

长枪大斧如林而至，敌军仍顽强坚持，他们也有自己的骄傲与胆气。但义勇军绝无后退之由，因为他们的主帅韩奕已经放弃了居中指挥，冲到了最前头。</p>

战马跃过被敌军死尸填满的长壕，韩奕手中的铁枪倏地向前突刺，两位敌军木然地抬头望着那寒光闪现，恐惧甚至让他们无法移动双腿。寒光一闪，铁枪击穿了当面一人的胸膛，余力未消，枪尖带着此人的血肉，又刺穿了另一位。</p>

“起！”韩奕暴喝一声。铁枪串起两位倒霉蛋，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砸在敌军人群之中。</p>

敌军如潮水一般后退，蓦地，人群又如同沸汤四散。呼延弘义持着大刀冲入了敌群之中，如同切瓜一样，肆无忌惮地收割着头颅，鲜血四溅。他的部下党进与他齐头并进，这两位大汉成了敌军索命无常。</p>

“将军暂且止步，请做壁上观，看我等小卒杀敌！”党进回头高呼道。话音未落，党进扭头跟随呼延弘义又杀入了敌群之中。</p>

韩奕止住了冲杀，因为既便他想，也无法再向前一步，部下们已经蜂拥而上，将战场与他隔开。韩奕做了一个主将应该做的，在完成布署并作必要的士气激励之后，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剩下的就是收拾残局。</p>

郭威也做了身为全军最高统帅应该做的，他停止了击鼓，站在高阜上，满意地眺望着不远处的战场。此起伏落的喊杀声，令他自豪，而敌军的哭喊让他想发笑。</p>

王三铁心胆俱裂，大有被包围在城外的危险，他不得不往后急退。义勇军趁机掩杀敌后，直到迫近城墙方才勒兵止步，王三铁只带回百来人，犹自心有余悸。失败的阴影将与他不离不弃。</p>

天亮时，汉军将校齐聚郭威帅帐之中。昭义节度使常思面带羞愧地跪在帐中，向郭威请罪。</p>

“何罪之有？”郭威冷哼地问道。</p>

“属下御下不严，致部下临阵忙乱，几为贼所乘！”常思伏在地上，不敢抬头。</p>

郭威对常思一向尊敬，只因为他幼时父亲战死，母亲又亡，后来不得不依附故人常氏生活。大概是常思也姓常，郭威微时视常思为季父，当他成为当朝最有权力的人之一，他依然尊敬如故。</p>

可如今，正是这位季父不仅让自己蒙受重大战损，更是损害了自己身为主帅的威信。他早就料到守军会出城毁栅垒，叮嘱部下们小心提防，不料城还未筑城，就被毁去了不少，顺带着也死伤不少。</p>

常思如小鸡啄米一般地磕头认罪，诸将见他认罪彻底，又是一把年纪，纷纷求情。</p>

“常帅老了，还是回潞州去吧！”郭威面色稍霁，算是格外开恩，将常思打发走。常思低着头走出大帐，不敢说一个不字。</p>

郭威这才眼不见心不烦：“传郑州义勇军都头及以上将校入帐！”</p>

韩奕领着部下们走了进来，郭威起身迎上前来道：“子仲真良将也！”</p>

“幸不辱命。”韩奕微微笑道，“有诸军前来助战，谅敌军也不敢太嚣张。”</p>

郭威满意地一一询问义勇军诸人的名姓，这当中有许多人他能叫出名姓来。</p>

“呼延是位真男子！”郭威拍着呼延弘义的胸脯赞道，昨夜他看到呼延弘义列阵于前，奋不顾身的情景。</p>

“还是太尉说话实在，我老粗就爱听这个。”呼延弘义挠头道。</p>

“哈哈，天底下恐怕唯有呼延最朴实可爱，我还记得当初在洛阳，你打了我一拳。”郭威戏谑道。</p>

呼延得意的神情，倏地为之一变，那一拳本是吴大用所为，只好抱怨道：“太尉还记着这事？看来太尉爱记仇。”</p>

帐内诸将闻言色变，然而郭威却笑道：“昨夜你立下大功，这仇就算揭过了。然而有功必赏，你想得到什么赏赐？”</p>

呼延弘义喜道：“那赏个节度使给我做做，就是不知太尉有没有这个权力……”</p>

“住口！”韩奕连忙止住道。</p>

郭威道：“节度使嘛？也不是不可以，不过……”</p>

“不过什么？”呼延弘义追问道，两眼放光。帐中众将哄笑起来。</p>

“你立的功还不够多，等你积累足了功劳，就是不想当节度使也不成了。”郭威双手一摊，“韩子仲都还不是节度使呢！”</p>

“太尉，有件事我认为朝廷不地道……”呼延弘义还在对韩奕当初被授为郑州防御使的事情，耿耿于怀。韩奕连忙将他扯到一边，防止他说出犯忌的话来。</p>

“太尉，呼延粗鄙，请太尉恕罪。”韩奕说道。</p>

郭威摆了摆手：“此事你知我知。今子仲率部在我麾下作战，保管无人能抹杀尔等的功劳。”</p>

郭威身为枢密使，如今说话斩钉截铁。</p>

呼延弘义悄悄地对韩奕说道：“看吧，太尉都如此说，你别以为我傻。”</p>

韩奕瞪了他一眼，原来呼延弘义这是装傻，看来这个汉子也有粗中有细的一面。那一边，郭威命人当场对义勇军赏赐钱帛，诸将齐齐祝贺。</p>

当日晨，郭威命义勇军镇守城南，填补常思军留下的空白，又亲自去义勇军营中慰问。修筑栅垒仍在继续，李守贞每日登城探看，心中不安，每夜派兵出城毁城，但是却赶不上汉军的建筑速度，只落得损兵折将。</p>

郭威巡查栅垒，指挥作战，亲冒锋矢，无不幅巾短衣，与士卒同甘共苦，而在军中与大将议事，郭威又常常卸去铁甲，褒衣博带，温言和色，军中将士无不誓死效命。</p>

三日之后，河中城被一道长壕与栅垒包围，沿河汉军又遍设火铺，延长数十里，汉军诸部更番巡守，郭威又遣水军操舟河滨，日夜防备，遇有城内潜出的探子，无不捕获。</p>

“大王当为天子，此天命所归，凡人不可夺大王之势也。惟现在分野有灾，须待磨灭将尽，单剩得一人一骑，方是大王鹊起之时！”国师总伦在李守贞耳边如是说。</p>

“对，我当为天子，这是天命所归！”李守贞已经利令智昏，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p>

**迷昏了他的头脑，他早已忘记了自己昔日的勇猛与铁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