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嘉庆4(2 / 2)
“听说李兄工诗文,可有辑录一集,让韩某一观?”</p>
“李某略有薄名而已。”李昉道,“不过,李某约了几位好友,相约在嘉庆节后同游相国寺,作诗结集。”</p>
“阳春佳季,桃李芬芳,正是踏青寻访佳时。李兄与贵友真会找机会,古刹、佳景、墨客,若是少了好酒,怕就做不出好文章来。”韩奕晃着脑袋说道,言语之间颇为羡慕。</p>
“自然少不了水酒几杯。”李昉见韩奕说的风趣,也面露希冀之色来。</p>
“韩某虽是莽夫武将,但向来对文人墨客倾慕,不知李兄可否替我引荐几位文坛英杰?”韩奕问道。</p>
“几个酸儒,无事呻吟罢了。不敢让侍中纾尊降贵。”李昉谨慎地说道。</p>
他再一次打量了韩奕一眼,见韩奕英俊潇洒,若换上羽扇纶巾,必是一副风流才子的形象,但文武有别,更是初次相识,他不可能将一个武将更是一个位兼将相之人引入到自己一班附庸风雅的圈子当中。</p>
已经到了太师府,郑宝前去叩门,递上名刺。</p>
“开疆拓土,征剿逆贼,戍边守土,为天子牧守四方,是我等武将职责所在。虽有诗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但治理国家,教化百姓,致使国运昌盛国丰民阜,则是文臣的职责。”韩奕道,“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李兄在京师小有名气,韩某在洛阳也如雷贯耳,岂能妄自菲薄?”</p>
“侍中说的是!”韩奕的一番话,让李昉刮目相看。</p>
说话间,太师府中门大开,政坛不倒翁冯道已经迈步走了出来。韩奕连忙迎上前拜道:</p>
“晚辈见过太师!”</p>
“免礼!”冯道坦然接受,故意说道,“子仲位兼将相,老夫岂敢倚老卖老?”</p>
“太师言重了。”韩奕回道,“晚辈奉命入朝为陛下祝寿,正想着趁这机会来府上盘垣半日。”</p>
冯道的目光移到李昉的身上,李昉连忙上前拜道:“见过太师!”</p>
“明远怎么会跟韩侍中一起来寒舍?”冯道诧异道。</p>
“路上遇上,正好同路。”韩奕解释道,“看来太师身受百官景仰,条条大路皆通太师府!”</p>
冯道虽位及三公三师,人人尊重,其实并无实权,不过是奉朝请罢了。他的府上虽然也常有访客,但其实还是比较冷清的。</p>
冯道将韩奕与李昉引入厅堂,分宾主落座。韩奕命郑宝取出一幅字画,亲手呈到冯道面前,冯道见这是一幅《登高望秋图》:</p>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p>
李昉口中低声吟道,见画上一位年轻将军登楼远眺,目光深邃,双眉川集,瞧那眉目与韩奕神似,说不尽的风流倜傥。</p>
“子仲的字,越来越好。这画嘛,好像这些年也没见长进。”冯道仔细打量着字画,评价道。</p>
“自晋末晚辈踏入军伍,在公府日实不过一年,大多出征在外,无暇习练。只是平日里处理公文,签署文书,字倒写得不少,这画却是久未再画过。”韩奕答道,“太师往来无白丁,俱是骚人雅客,送上这幅涂鸦拙作,略表心意。若送上它物,太过俗气。”</p>
“难得子仲苦心。”冯道脸上似笑非笑,“知我者,韩子仲也!”</p>
李昉听冯道与韩奕交谈,方才知道这幅字画乃韩奕亲作,他心中十分惊讶,不仅对韩奕妙手感到意外,更是对画中意境感到惊奇,心道韩奕年纪轻轻便位兼将相,还能有什么愁可谈?真所谓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了。</p>
冯道放下书画,又问了李昉最近可有新诗文,李昉回答说改日必送呈府上。</p>
“子仲这一趟入朝,来得有些匆忙啊。”冯道又说道,“听说今日郑门外,迎接的两省官员不少,既赐酒又赐袍靴。”</p>
“那是朝廷冲着折令公的面子,晚辈不过是借光罢了。”韩奕答道,“有一点太师说的对,我这一趟确实来得有些匆忙。”</p>
“听闻子仲为西京留守,既忙着修缮城池,又引洛入汴,恢复生产,短短半年,便成就一番新气象。看来是洛阳公务繁忙,脱不开身。”冯道不动声色。冯道见过太多的人,经历过太多的事,他见韩奕刚到京城,不及休息,便来拜见自己,又献上这一幅特别的字画,定是有事而来。</p>
“太师这是明知故问了。”韩奕道。</p>
李昉虽是个书生气十足的小官,但踏入官场的时日也不短了,他察言观色,见冯太师与韩奕似乎有要事要谈,不足为外人道也,连忙起身告辞。</p>
待李昉走后,韩奕开门见山道:“朝廷命折令公、高令公等入朝,本不足为奇,陛下却遣使亲来洛阳传口谕,命我同期入朝。此举令晚辈困惑,请冯公为我解惑。”</p>
“子仲年少,然位兼将相,近世罕见。寻常人如你这般,定会居功自傲,以为天下英雄舍我其谁。但我观你这首词,你似乎并非看不清世事,而是觉得有些棘手?看来,你从白身升至金紫之位,崛起太快,诸事太顺。”</p>
“太师说的是,晚辈寝食不安,若是命我移镇,我绝不会贪念洛阳一草一木,只是陛下如此做,令我如置炭火之上。”</p>
“你心意如何?”冯道反问道。</p>
“唯听君命!”韩奕答道。</p>
“老夫不过是无用之人,虽屡经丧乱,但持身立世,口无不道之言,门无不义之财,不敢欺天欺地欺人,故累经磨难而获多福。子仲是明事理之人,难道要欺老夫昏庸吗?”</p>
“请太师恕罪!”韩奕面露愧色,颇为不平,“杨、史二公,执掌内外权柄,天下莫敢不从。我是武将,当然不敢不依杨、史二公意思行事。”</p>
“你心中既然早有决断,何必再来烦老夫?你即便是没有此意,你身边的刘德、昝居润之辈难道没有决断?”</p>
“这……”</p>
面对早就看穿了自己心思的冯道,韩奕只有高山仰止的份。在皇帝与权臣之间,韩奕当然要站在权臣的一边,他担心的却是杨邠与史弘肇是否会疑己。他来见冯道,其实是想问冯道自己如何才能不让杨、史生疑,至于皇帝他完全没放在眼里。</p>
“郭枢密使回来了。”冯道端起茶盏,放在口鼻间嗅着茶水的芬芳,不咸不淡地说着。</p>
“辽人南犯,郭公不是领兵巡边吗?”韩奕奇道。</p>
“郭侍中是前天深夜回京的,想来是郭侍中思亲心切,未及禀报陛下知道,便叩开城门,带着牙队入了城。这本来也没什么,有一干宦官近侍不问来由,让陛下以为有乱兵斩关入城,一夜数惊。”冯道捋着花白长须,自顾自地说道,“听说郭侍中常在百官面前,赞扬子仲年少有为。郭侍中这次巡边,抵御辽寇,鞍马辛劳,子仲既曾受人恩惠,何不当面拜谢?”</p>
“噢!多谢太师赐教!”</p>
韩奕瞧了瞧冯道老神在在的模样,恍然大悟,立刻起身告辞。冯道暗示让他去找郭威,韩奕也不是没想到郭威,只是郭威自去年冬一直奉命率禁军北上抵御辽人南寇,远水解不了近渴。韩奕与郭威交好,又深受郭威看重,听冯道说郭威已经回朝,想去郭威府上拜见,若是郭威仍不拿自己当外人,那么自己的心就放下大半了。</p>
“一丘之貉!”望着韩奕匆匆的背影,冯道暗骂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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